“蔷爷，这是小人们整理成的册子，除了从这一干人等家中搜出了黄金一百二十三根，白银五万七千九百三十六两，
还有画圣吴道子的《金桥图》、《南岳图》，六朝四大家之一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斫琴图》、东坡居士的《江上帖》、《洞庭春色赋》等等等等……”
不等潘又安将二十多副画作真迹念完，已经最终总结道：
“这些真品的价值难以估量，即便小人对这些行情不太了解，也知道其价值在十万两银子以上。
这些年赖家和他的帮从们伺候荣、宁两府可真是生发了，赚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只比城中那些没落的勋贵还要体面，简直颠覆了小人的三观。”
看他眼神那么热切，言语之间对赖家如此崇拜，贾蔷瞥他一眼，轻声问道：
“怎么，你也想向赖家这些背主之人学习了？”
“这怎么敢，蔷爷可不是开顽笑？小人对您和贾家最是衷心不过了。”
潘又安讪笑着将册子递上，贾蔷在接过来大致浏览的同时，身侧伺候他的晴雯和袭人也被册子上那一连串的真迹墨宝镇住了。
浑没想到赖家这些年在伺候两府主子的期间，不但贪魔了这么多钱，还留下了如此多真迹，其价值比那些贪墨的钱财还多，简直要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饶是先前晴雯对贾蔷将赖家老幼驱逐出府有些不落忍，可现在却是在没立场在为他们分说了。
这样的家生子，奴几代在府中做事时能赚下这么大的家业，若说这里面没些弄鬼的手段谁信？！
哪想，事情到此还没完结，潘又安瞧了身后面色有些苍白两大管家周瑞和吴新登，开口说道：
“除此之外，蔷爷，小人还从那赖大房中搜出了一本账册名单。
这上面不但记载了他贪墨的墨宝真迹，珍品古玩，还有和周瑞、吴新登这些大管家们置换玉器的细节。看样子，在操持荣国府期间这两位管家也没少损公肥私啊。”
贾蔷眉毛轻佻，瞥向了站在身后的周瑞两人，只一眼，就让这两位平日里在荣国府上作威作福的管家们打起了摆子，一个哆嗦跪下来，连忙磕头求饶道：
“蔷爷，俺们，俺们只是受那赖大蛊惑，先前和他们置换的那些古玩玉器，也都是太太们年终赏赐的，并无过分贪墨啊。”
“‘并无过分贪墨’，这么说来，还是有些贪墨了？”
贾蔷轻叹一声，轻声说道：“自古钱帛动人心的道理不说你们，便是我也明明白白。你们得大太太、二太太看重，操持诺大的荣国府，若说真是一向安分守己，我却是不信的。
不过你们却是得太太们看重的老人，我不好随意处置。可能宽恕你们，将你们交由太太们处置，下面的人却是不能，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这……”
周瑞和吴新登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犹豫。
若是将他们交给邢夫人、王夫人来处置，虽然也会受一些责罚，可作为自家太太倚重的臂膀，尤其是在赖家倒了之后，便是他们犯过大错，只要这些主子们想要出手袒护，还是能从这次风波中周全下来，继续主持府上事务。
可那是在贾蔷这位贾家少族长不计较的情况下。
若他真要与自己等人计较，一番发作，以他们家中贪墨的那些银两不多说，上百军棍下来谁还有命在？所以他们不害怕那才是假的！
而听这位少族长的意思，想要得他宽宥，只能献出一些“投名状”，将往日帮他们为虎作伥的人全都交代出来，如此才能平息此事。
只这样一来，他们没了贴心人，还能如何更好的掌控府中上下，又如何能操持主子们交给他们打理外府的一应事务？
比如贾家在外间的那些营生成衣行、玉石行、珠宝行、丝绸行、纸行、茶行、肉肆行七大品类十几个铺子全都是他们的心腹在搭理。否则便如赖家一般，只在府中伺候，又哪里能得了这么多油水？
他们还没下定决心，贾蔷一句话就将他们逼到了墙角：“这么说来，你们也想步赖家的后尘了？”
“小人不敢，小人但听爵爷吩咐！”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周瑞和吴新登立刻异口同声的向贾蔷表了态度，在决定将所贪墨之财全都献出来后，不假思索的将他们手下供了出来，连那些心里藏奸的手段都一一交代。
等交代完毕，这两个人像是经历了一番生死挣扎，整个人都虚脱在地。
见此，贾蔷也没在继续针对他们。
他借机发作，也只是想要将这些管事们在外府的主事权寻个借口收回来，将其交给自己培养的贾芸、贾璘、贾琛等人打理，从而增大自家在贾家的影响力。
否则，自己费尽心思张罗一应事务却是为了给邢夫人、王夫人这些主子抬花花轿子，这是何苦来哉？
而贾蔷先前将赖家等人一网打尽已经是扫了史老太君的面子，但有圣人的口谕在，史老太君总不好和他太过计较，可若是再将这些周瑞、吴新登这些人也拿下，这就有些吃相太过难看。
所以贾蔷并没动他们的心思，直让他们将几个心腹交出来赎罪。
如此一来，饶是周瑞和吴新登两人能安然度过此次风波，在府上也会口碑大坏，再也不复往日的尊崇了。
“林之孝，你且去把两位管家交代的人全都拿下，也一一审问了。若查出了贪墨之财，全都按规矩处置。”
“诺。”
被贾蔷的雷厉风行震慑了一番，林之孝现在很庆幸，自己当初能够守住底线，没去和周瑞、吴新登这些人同流合污。
否则他们的今日，便是自己的明白。
而面前这位少年爵爷继承宁国府以来似不声不响，可猛然一个动作却是地动山摇，直让两府上的氛围为之一改，这种霹雳手段在他记忆中，怕是也只有先荣、宁两代国公才有的吧？
这么一想，他对贾蔷更是平添了几分敬畏。
而随着惩治人越多，空气中开始弥漫血气，那晴雯和袭人早受不住这种凄惨场景被贾蔷打发了去。
便是贾蔷自己，心里素质再好，现在也没了先前的优雅，只拿着一块锦帕子捂住口鼻，淡声说道：
“潘又安，你且在这里陪同两位管家惩治一干人等，我且进内堂在向老祖宗秉明一下进度。”
“这个，蔷爷，您可有事让小人代劳跑腿的？要不小人也走上一遭？”
潘又安脸色有些发白，颤颤巍巍的说道。
看他这样子，似乎也是对面前的场景很不适应，若非强撑着一口气，早就和贾琏一般，寻个借口溜了。
贾蔷想起一事，只能将潘又安招来仔细吩咐一番，得了他的嘱托，潘又安整个人焕发出精神，信誓旦旦道：“蔷爷放心，那老虔婆再是不能逃过这一遭！”
只这一句话，便让贾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夯货，这等事情也是能大声说出来的？看来是该寻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