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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弥留之际
宏大的冠军游行足足持续了一整天。
这一整天，直到太阳渐渐于天边映出一道红霞，见草与冰和骑着马，慢悠悠地逛遍了整座马尔赛城。
五光十色的贵族区，朴素稳重的市民区，破旧残缺的流民区……一天之中，这些场景陆陆续续地如同被拆开的拼图那般展露在了两位异乡人的眼前，让人不禁感到了几丝倦意。
而当疲惫的冰和与见草终于回到瑞内格德庄园的时候，随行官员所掏出的两个装着一百金币的钱袋，又让男人们瞬间精力充沛了起来。
“见草，”冰和望着游行队离去的背影，掂了掂手中的钱袋，“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了。”见草耸肩笑着，脱下了脑袋上那沉重的头盔，“但先别急，回去换身衣服先。”
…………………………
典雅的水晶吊灯下是镶着金边的红绒地毯，数张包裹着纯白长布的圆桌被整齐地摆放在了餐厅中央，几张相同装饰的双人方桌则摆放在了靠窗的位置。
几位训练有素的小提琴手正在舞台上合奏着来自维拉城的著名音乐家，路德维希·里斯特的成名曲——《仲夏夜的爱之梦》。在他们的旁边，是一架被擦拭得油光发亮的钢琴，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演奏家正用那柔和舒缓的琴声附着他们的和弦。
尽管这些包裹在黑衣礼服中的演奏者几乎已经做到了完美，但比起被誉为大师的本尊还是逊色那么些——这一点，可以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出。
“干杯。”
见草微笑着，举起了盛有深红色葡萄酒的玻璃高脚酒杯。依照店员所说，这是产自南方波尔多城区中，拉菲尔庄园的上等红酒。其花香、果香突出，口感芳醇柔顺，色泽典雅，实乃上品。如此高雅的红酒，价格也自然不便宜，这样小小的一杯，就要十枚金币。
然而，在见过八枚金币的墨水盒后，反而会觉得物超所值了。
“干杯。”
坐于他对面的冰和点点头，举起了盛满铜红色啤酒的玻璃圆杯。依照店员所说，这是名为普拉斯的麦芽酒。而与其他麦芽啤酒所不同的是，酿制该酒的厂家采用了古老修道士所流传下来的秘密酿酒术，使得这红色的啤酒入口时味道均衡而丰富，回味中略带着一丝杏仁的芳香，在那几分苦涩中舅舅徘徊。
“嗙-”
晶莹闪烁的玻璃酒杯于空中轻轻碰撞，映照出了两人脸上的得意笑容。
见草耸了耸肩，他用雕花的银叉叉起薄薄的一小片鱼肉，小心地送入嘴中。
稍稍有点咸了……大概是南方人的口味问题吧？
他放下银叉，用白色餐巾抹了抹嘴，“没想到，冰和你这家伙，在最后的时候也那么游刃有余啊。”
“唉？”冰和抬起头，手中的刀叉依旧在不断地切割着抹上了黑色酱油的牛排，“游刃有余，你指什么？”
“还有什么，”见草淡淡一笑，“昨天的比赛啊。”
“哦，比赛啊，确实。”冰和切下一块牛排，送入口中，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但见草你不也一样嘛。”
“一样个鬼。”见草白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绷带，“亏你能把这个叫做一样。”
“哈哈哈，稍稍有点不同而已嘛。”冰和用餐巾擦去了嘴边的油渍，将目光移到了见草的身上，“说回来，和双子比赛的时候你怎么了？总感觉有点陌生。”
“啊，那时候……”
见草愣了下，回想起了那种直接抨击内心的躁动感，不禁微微皱眉。
“稍稍有些乏了呢。”他伸了个懒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冰和，这块牛排吃完之后就回去吧。”
“啊？那么快？别呀。”冰和一惊，看了眼桌旁的堆叠在一起的空餐盘，“我还有二十来个金币没用呢。”
“那你就不能下次再用吗……”
“不行不行，”冰和摇了摇头，“我以前的师傅说了，‘今日事今日毕’。”
“哈？这算什么道理。”见草笑着叹了口气，掏出了散发着清香的手帕，看了眼放于其中的怀表，“吃你的吧，但十点前要回——”
“两位，你们都还满意吗？”
成熟的男声传入了见草的耳中，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很好，谢谢。”
但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
同时，坐于他对面的冰和也愣住了。
刚刚那个服务员……说得是汉语？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抬起了头。
“你……你不是特丁德侯爵的长子，伯纳德·范·特丁德吗？！”
见草与冰和相继一惊，急忙起身行礼。
“啊，不必那么拘谨。”伯纳德笑着摆了摆手，“在这里我只是个给父亲打工的服务员，你们顾客才是上帝。”
“额……感谢。”见草尴尬地赔笑了几声。
“不过，没想到两位居然认出我来了，但我不记得你们的脸……”伯纳德轻抚了下自己的胡髭，微微一笑，“可否有幸，让我知道一下阁下们的尊姓大名？”
“啊，咳咳，当然。”见草点点头，“我是文……见草，他是冰和。”
伯纳德淡然一笑，微微鞠躬，“那么见草阁下，冰和阁下，请你们继续享用晚……”
“……虽然我想这么说。”他站起身，耸了耸肩，看向了见草，“但你的声音却格外令人熟悉呢，文森特阁下、”
空气，似乎于这一瞬间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