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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无江湖,唯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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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纳闷,“真的是血迹?”

“不可能不可能。”公孙摆手,“金银玉器,哪儿有让血碰了就变色的!这是其他缘由!”

“什么缘由?”众人都不解。

公孙笑了笑,“嗯,我觉得可能是鎏金里掺杂了些别的东西,比如说铁、或者铜之类,会生锈、泛红的东西,从而形成了这样形状!你们不觉得那一尾红色的孔雀翎很漂亮么?”

“那那种不祥的诅咒呢?”赵普问。

“没事,不怕!”公孙笑眯眯说,“咱们偷偷把这东西放到包大人的枕头下双面,让他枕着睡一晚,再邪也能消除!”

众人都一脸佩服地看公孙,刚刚到府门口的包拯一个喷嚏打出来,揉着鼻子进门。

晚饭众人是不吃的,因为一会儿要进宫,皇上请客吃饭,还有听那落歆夫人弹琴。

白玉堂倒是不想去,展昭知道他也不稀罕吃国宴什么的,包拯听说白玉堂不去,就悄悄拉了他,跟他耳语几句。

白玉堂听了有些纳闷,不解,“我去?”

“嗯!”包拯点头,“皇上千叮万嘱说让你务必帮忙。

白玉堂无奈,怎么最近找自己帮忙的人那么多,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不成?

展昭见白玉堂不去,有些闷闷,就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再一想,觉得自己难分难舍的干嘛,不久一会儿么!

包延也不想去,他这会儿对赵祯有些意见,觉得那不是个好皇帝!不过包拯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后只好老实跟着去了。

很快……到了掌灯时候,所有人都换了衣服赶往皇宫。

展昭出门前突然想起白玉堂还没吃饭呢,就过去问他,“那你晚上吃什么?”

白玉堂愣了愣,忍着笑说,“猫儿,放心吧,厨房有大娘,外头也有酒楼,我会努力不让自己饿死,等着你回来的!”

展昭听完,一脚踹过去,白玉堂躲开,就看到那猫愤愤走了,笑着在原地摇头。

……

今日赵祯宴请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乎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去了。展昭就认识近处的几桌,八王、包拯、太师、王丞相、赵普一家等。

稍微远处是外地赶来的官员,很多展昭都不认识,不过那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带着花枝招展的闺女,环肥燕瘦什么款式的都有。

展昭忽然想起,白玉堂那天看了一张古代帝王嫔妃图,说出了一句经典的话,“别以为有三宫六院就肯定是享福,有时候太受罪了,光记名字就得好几天。”

他这句话,逗得包拯笑了三天。

展昭坐在包拯身边,听着身边包拯和庞吉和以往一样打嘴仗,包延和庞煜叽叽咕咕说案情,觉得有一种自己喝多了的感觉,甩甩头,就看到身旁是公孙。

“赵普呢?”展昭问。

“公孙努努嘴。”展昭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就见远处,赵普正和一个外族打扮的男子聊得火热。立马想起来,这个可能就是他的异族兄弟特穆里。而特穆里旁边一个黑黑胖胖的丫头,引起了展昭的注意,这丫头看着太可爱了,虎了吧唧的。

公孙也看到他笑呢,就小声说,“那就是特穆燕,据赵普说,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勇猛无敌,三岁就揭瓦、五岁能拆房,六岁能伏虎、七岁打豺狼,一顿能吃一锅饭,力拔山兮气盖世。”

展昭张大了嘴。

“她带兵打败过辽国数十万军兵,赵普说她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将才还是福星,跟混世魔王陈咬金转世投胎上了女儿身似的。”公孙继续说,“赵普那天带去见皇上,皇上看了她忒喜欢,收了做义妹了。”

展昭吃惊非小,这么厉害?!

众臣坐着互相寒暄,现在本无战事风调雨顺,因此也无烦心之事,众人其乐融融。

可大家都挺高兴的,唯独太后板着一张脸。她坐在赵祯右手边,赵祯的左手边,坐着庞妃、小四子和箫良。

庞妃抱着香香,箫良托着个碗,里头是一碗水果泥,小四子拿着小银勺,一点点喂给香香吃。

这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了阵阵琴声……宛转悠扬,十分悦耳。

众臣听着听着,都陶醉琴声之中,连小香香都乐得笑呵呵的。

公孙是行家,一听这琴声就点头,“嗯,好琴!”

展昭也点头,“好像是比别的听着更好些,关键好在哪儿呢?是因为手法好么?”

公孙轻轻一摇头,“手法当然很重要,不过琴更重要,主要是看音准不准。这估计是一张古琴,而且还是很古的那种传世之琴!”

展昭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包延听琴声、弹奏的手法,判断出是落歆夫人在弹奏,相比起那天,她的心平静了很多,所以落指也利索,琴声曼妙。

众臣欣赏沉醉,太后可是一张脸色不善,太师也挺着急的。

原本落歆夫人是要在院子里弹奏的,但是太后坚决不肯,说不是来弹琴的么,哪儿有乐师坐在天子眼前的?不像话!

于是最后只得作罢。

一曲终了,群臣有几个有眼力见儿又听着了谣言的,都鼓掌。

赵祯听完也满意地点头,问群臣,“诸位爱卿,今日既然是赏琴大会,那么咱们只谈风月不论政事,众卿觉得此曲弹得如何?”

宫廷首席乐师是个姓沈的老头儿,沈乐师站起来说,“音色极准,手法曼妙!可谓弹得好,琴也好!”

赵祯笑着点头,“这是张古琴,朕那日叫人整理院子的时候找到的,好好一张琴,被放在一个乌木匣子里沉在荷花池地上,可有人知道它的来历?”

赵祯话刚刚说完,就听到“哐哐”几声,有好几个老臣的杯子没拿稳,都落在茶几上了,赶紧起来道赎罪,用袖子擦。

赵祯看了看身旁太后。

太后进宫比较晚,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流落民间,因此对宫中之事早就淡忘了,听赵祯这样一说,也好奇,问,“荷花池中有琴?”

“嗯!”赵祯点头,“那日先皇托梦给我,说西院太脏太旧,需要打扫一下,特别是荷花池里。于死后就找到了这张琴。”

“皇上。”这时候,老臣翁国公蔡奇道,“那地方之前是冷宫,已经荒废多年了,当年住着个弹琴很好的琴姬,可能就是她留下的。”

“哦?”赵祯笑了笑,问蔡奇,“翁国公知道详情么?”

“呵呵。”翁国公笑了笑,“老臣也不是很清楚了,就是听人说过。”

“唉。”

赵祯还想问,一旁太后劝他,“皇上,这种宫闱之事,不问也罢。”太后知道先皇生性风流,估计是藏了莺莺燕燕在里边,留下了琴让赵祯发现了。

赵祯点了点头,此时,另一首曲子又起来了。

展昭不太喜欢这种叮叮当当的东西,觉得没劲,包拯低声跟他说,“白玉堂也进来了,在后头办事呢,你闷的话就找他去吧,这里今日看来要变成怀旧大会了。”

展昭心中一动,笑嘻嘻往后一忒,包拯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就没影了,包拯摇了摇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包延也觉得没劲,问包拯,“爹,我也能去么?”

在包拯漆黑的脸上,白眼的效果特别好,只见他眼白一番,张嘴呲出一口白牙“你给我坐着不准动!”

包延托着脸生闷气,心说难怪那些犯人那么怕他爹,这晚上看效果和捉鬼的天师钟馗一样一样的!正发呆呢,他却突然看到远处一个白影……

“啊!”

包延这一惊是真没忍住,声儿也大了点,惊的一旁正啃一个螃蟹的庞煜差点把螃蟹壳吞嘴里,太师胡子都落在汤里了。

不过这些还不算什么,就听到“哇!”一声,香香被吓哭了。

众臣都呼啦一下转过脸看包延。

包延张着嘴,一旁包拯也急眼了,心说你真是我儿子啊?怎么这么缺心眼呢,这惊圣驾了!

想罢,赶紧站起来,拉着包延也起来,给皇上赔罪,说包延不懂规矩,惊了圣驾。

香香被吓了一下,庞妃哄了哄,她就又盯着小四子圆滚滚的脸乐了起来,张嘴要吃的。

赵祯正想心思呢,也让包延吓了一跳,转脸一看,愣了良久,问包拯,“包卿,你说他是谁?”

众臣也都是目瞪口呆状。

包拯尴尬,“哦……这是犬子包延。”

“噗……”不少大臣都笑喷了,还有很多忍着笑仔细打量,满脸不可思议的。

“哎呦!”太后可算见了些笑颜,对包延招手,“包卿你怎么藏着掖着都不让见人的?我刚才还以为是公孙先生的弟弟,来,过来给哀家看看。”

众臣也都一起点头啊点头,都觉得不可思议,并且严重认为——包延他娘绝对是个白花花的大美人!

包拯推了一旁还发呆的包延一把,示意,“太后叫你呢!”

包延赶紧过去,给太后行了个礼,心里还怦怦跳呢。

赵祯见他魂不守舍的,就叫他到身边坐,让群臣继续闲聊。

赵祯随意问了包延几个问题,发现包延回答条起来理清晰、见闻广博,关键是那股子牛脾气和包拯非常相似,便也很是欣赏。

包延总算心情平复了,刚想走,赵祯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问他,“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包延一愣,刚想摇头,就听赵祯低声说,“朕也看到了,已经走了。”

包延就感觉后脖颈子直冒冷风——没错,他刚刚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在远处的假山上,蹲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妹!

包延突然灵机一动,抬头问赵祯,“皇上知道五坟村么?”

赵祯一愣,轻轻摇了摇头。

“那山阴县呢?”

赵祯笑了笑,轻轻一拍包延的肩膀,示意陈班班拿些好吃的给他,带他回去包拯身边做。还嘱咐包拯有空进宫来陪太后坐坐,太后只要是包家人,她都喜欢!

包延回去了,坐下还发呆呢,再抬头,那五妹已经不见了,他现在满心都是打鼓声,大内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人进来还没人发现?莫非真是鬼啊……

公孙凑过去问身边赵普,“唉!”

赵普喝着酒,不动声色地跟他说,“皇上既然装没看到,那咱们也没看到呗,的确也就一闪过去了。”

公孙皱眉,心说这“女鬼”怎么进的宫?

……

而此时,守着月和宫里头水井的紫影熊抱住赭影,“刚才女鬼从井里爬上来了,是吧?是吧!”

赭影哭笑不得,怎么都没法把紫影拽下来,“那不是女鬼!”

“明明就是!”

“女鬼还爬什么井啊,直飘过来了!”

“是哦……”紫影刚刚松开一点,就见身边白影飘飘。

“啊!”紫影一张嘴,赭影一把捂住他嘴,不过他还是“呜呜呜”了半天,才看清楚,身边站着的,是被他也吓了一跳的白玉堂。

白玉堂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说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刚刚包拯告诉他,赵祯拜托他在宫里转转,最近宫里有“鬼魂”出没,万一碰上,就跟着她走走,看她有什么需要。

白玉堂一下子就明白了,也就是说赵祯让他跟着女鬼看看她从哪儿来呗?

正想问,一旁展昭也“呼”地落下,示意众人——低头!

立刻趴在了屋顶之上,没多久,就看到那女鬼急急忙忙跑了回来,跳进了枯井里!

白玉堂刚想跟,被展昭拉了一把,回头,一个蟹黄包塞进嘴里。

白玉堂愣了愣,展昭笑眯眯看他。

两厢对视了一会儿,展昭又塞了一个给他,白玉堂继续张嘴……

赭影和紫影在一旁看着,想提醒他们——鬼要跑掉了!

吃了蟹黄包,展昭对着远处一指,“鸭脖铺子附近!”说着,就要飞。

白玉堂拉了他一把,“唉,你不会……”

话没问完,就见展昭捏着鼻子问,“会什么?”

白玉堂不说话了,捏着鼻子应该就不会打喷嚏了吧?而且晚上没人炒辣子,估计能好些!就和展昭一起,追那女鬼去了。

紫影和赭影对视了一眼,紫影继续熊抱,“我也要吃小笼包!”

赭影望天,“那你留下,我给你去御膳房拿。”

“我嫑!”紫影看看左右,他才不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会儿又爬出个女鬼来怎么办?

……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快速感到了水井旁边,刚一落在屋顶上,展昭就一个喷嚏。

白玉堂看他,展昭赶紧捏住鼻子。

过了一会儿,只看到水井里头有动静。

两人赶紧趴在房顶上躲避,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爬了上来,快速往前跑。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悄悄跟上。

-------------------【15鬼魅】-------------------

那白衣女鬼动作迅捷,可见轻功不错,只见她穿房越巷,最终从辣死猫鸭脖子店的外墙翻了进去。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女鬼去吃鸭脖子么?

两人跟着上了院墙,就见那鬼魂“飘”进了一间屋里,点了灯。

会点灯就表示怕黑,怕黑那估计就不是鬼了吧。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上了屋顶,熟门熟路地拾起一块瓦片,一起往里看。

只见梳妆台前,那女鬼正对着一面镜子洗漱呢,脸上的白灰被抹掉,看底子,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长得也算娇俏。

展昭皱眉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知道他的意思——这么小的姑娘,能与谁有仇怨?还装神弄鬼的。

这时候,外屋传来了脚步之声

两人都一矮身,匍匐在了房顶上。

往院子里望,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穿过院子,到了门口轻轻一敲,往里头问,“五姑娘,回来了?”

“嗯~”姑娘答应的声音轻声轻气,还往上走音,看来天生就是这种戏调调。

那男子推门进去。

里头的五姑娘就对他叫了一声,“忠伯,还没睡啊?”

“没睡,你上哪儿去了?”忠伯在她身边坐下,“这几天别总往外跑,出了事我不好交代。”

“放心吧,我就去瞧瞧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他?谁啊?

“唉,这样自作主张,小心挨骂”那个忠伯小声对五妹说,“对了,最近暂时别用那枯井了!小心暴露行踪。”

“哦。”五妹点点头。

随后,忠伯嘱咐了一句“早点睡”,就走了。五妹就脱了外衣,进屏风后面洗澡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皱皱眉,将屋顶的瓦片盖回去——可说了,总不好两个大男人看一个小姑娘洗澡。

于是,两人离开了五妹的屋子,去跟着那忠伯。

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岁数大概能有个四十多了吧,只不过面色红润还没胡子,走路的样子古里古怪的。

白玉堂对展昭眨了眨眼,展昭知道他的意思——瞧着像是宫里的公公!

忠伯回到了前头,走入了一间书房一样的房里,拿出算盘和纸笔,似乎是开始算账。

后头院子里,有几个伙计在说话,似乎是准备明天的辣鸭脖子需要的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看了一圈,最后从鸭脖子店的院墙翻了出来。

“除了那女鬼,其他似乎都正常!”白玉堂看展昭。

“是啊。”展昭也点头。

一想到既然找到了鸭脖子店这个地方,那以后偷听的机会也多得是,于是两人先回去皇宫,禀报包大人。

进宫后,两人还是分头走,展昭去了前殿继续跟包拯他们一起听琴,白玉堂则是去后院找赭影紫影,将情况跟两人说一下。

因为西院锁着,因此连接西院那最后一条长长的回廊也空置了,积了好多的灰尘,两边树木干枯,晚上就更有几分阴气森森。

白玉堂找到了赭影他们,说了一下跟踪的结果。

一听躲进鸭脖子店了,紫影就说,“我听说啊,吊死鬼的脖子都老长了,跟鸭脖子似的。”

白玉堂也不听两人在那儿胡诌了,回头,琢磨着,是马上回开封府,还是等等展昭一起走。可他刚出了西院的大门,就看到长长的回廊尽头,影绰绰似乎有个人在走动,还有火光传来,估计是举着火把或者灯笼的。

忍不住皱眉,白玉堂躲到了一块太湖石后头,盯着回廊的方向看。

不一会儿,就看到果真有人提着个灯笼,慢慢腾腾走了过来……他行动非常小心,还不时地左右张望。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还拿着一快叠好的大绸子。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不是卫公公么?那日在琴阁也看到了,不知道他是陪着赵祯去的,还是自己去的。

跟着鬼鬼祟祟的卫公公一路走进了西院,接近月和宫的地方,白玉堂就见他拿出了钥匙来,轻轻打开门。

紫影和赭影还在附近监视呢,也看到了此人,对视一眼,就发现白玉堂正跟在后面,对两人轻轻一摆手,示意——别惊动他!

紫影和赭影自然也躲起来,在暗中观看。

进了门后,卫公公绕过了月和宫花园中央的枯井,走到了房门前。他选了一扇门,推门进去,将灯笼放在了桌上,开始找东西。

白玉堂对紫影他们轻轻做了个手势,示意——跟赵普说一声!

赭影留下紫影给白玉堂帮忙,就转身快速回御花园,告诉赵普这消息去了。

白玉堂在暗中偷偷看着卫公公的行动,只见他进去之后,踩着凳子爬上桌子,又将凳子搬上来放到了桌子上,小心翼翼踩上去,伸手去摸索房梁上方。不多会儿,就摸着了一个小箱子。

抱着箱子小心翼翼下来,放到了桌上。他又从一旁的花盘里,将一棵早已枯萎死去的桂树拔了出来,又从底部拿出来了一个小包袱。

随后他又搜集了一番,总之从各个角落找出来了各种的箱子、盒子、包袱……最后都放在了桌上,摊开那一大块绸子,将东西都塞进去,快手快脚打了个包袱,背在身上就出了房间。

从他的动作来看,应该很重。

白玉堂就见他走到了井边,那样子像是要钻进井里离宫,估计是要逃走了。

此时,赭影回来了,对他一点头,白玉堂正跟在那卫公公身后呢,伸手在他肩膀上“怕”一拍。

“嗷!”

这黑灯瞎火的,老头儿拿着个灯笼,本就做贼心虚,让一白衣人这一把拍得他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惊骇地盯着身后的白玉堂。

他这一惊,手一松……

包袱落到了地上,就听到清脆的响声,包袱散开,里头有金银珠宝各色宝器落出来。这粗略一看,白玉堂暗叹——这太监平日肯定捞了不少好处。原来都藏在这和月宫了,聪明的法子!而且他竟然还知道井里的密道,身份想当可疑。

赭影将瘫软在地的卫公公抓了,交给青影赤影带回开封府候审,按照赵普和包拯的命令,秘密地藏起来!

……

展昭回到了御花园继续听琴,托着下巴觉得好闷,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正在烦闷,就听公孙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刚刚错过精彩一幕了。”

“什么?”展昭倒是打起了些精神头,看公孙。

公孙对着皇上所在的位置努努嘴。展昭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就见落歆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正坐在赵祯身边抚琴……难怪琴声比刚才清晰了不少。

而再看,一旁的太后,那一张脸可谓精彩!

展昭心说——赵祯怎么让落歆夫人坐得比庞妃还近啊?就低声问正在给小四子喂吃的的公孙,“什么情况?”

公孙失笑,“你刚刚错过好戏了,落歆夫人勇斗太后,你看太后气得,脸都黑了!”

“怎么斗的?”展昭吃惊。

“总之就是对答如流,很体面又很聪明一人,很有贵气和大家风范,一点不丢人。”公孙啧啧两声,“太后这次有些失策也有些失态了,那落歆夫人厉害!”

展昭出神地点了点头,又看另一边庞妃的处境,觉得有些清冷。

庞太师也不跟包拯斗嘴了,心疼闺女得一塌糊涂,庞煜倒是和包延该吃吃该喝喝,没怎么不满。

包延见他没心没肺,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要是日后生了闺女,才不入侯门呢,一入侯门深似海啊!“

“那也不一定。”庞煜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我姐那样就挺好的,关键要看相公是不是真的疼她。”

包延心说你瞎了不成,皇上都快搂着别的女人了,你姐抱着闺女坐在一旁看,你还说好。

展昭也不明白了,问庞煜,“安乐侯,你不担心么?”

庞煜不解看众人,“担心什么?”

包拯捋了捋胡须,似乎若有所思,笑着摇了摇头,调侃一旁老庞,“唉,家里多几个娘,看起这些就是透彻啊。”

庞吉红了一张脸,尴尬地瞪包拯,“死黑子,你这张嘴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啊!”

展昭没听明白,什么多几个娘?

庞煜小声道,“你们瞧瞧那些想要进宫的姑娘,这会儿什么眼神?”

展昭和包延面面相觑,都看过去……就见不止是那些想进宫的千金小姐,就连她们的父辈长辈们,也都有些不满地看着那落歆夫人,对庞妃倒是有几分同情之色。

想到之前众人都针对庞妃的境遇,展昭忽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包延摇了摇头——唉,爱也苦不爱也苦,有闺女,还是不让入侯门!

展昭越待越没劲,还没有好么?能不能找个机会开溜啊,回去和白玉堂喝酒比这可有意思多了。

没多久,落歆夫人一曲终了,起身跟赵祯和太后行礼。她与赵祯耳语了几句,赵祯点头,叫来了一个随从,让他带着落歆夫人下去。

展昭没觉得有什么,众臣可是脸色都不善了。

公孙小声提醒展昭,“带着落歆夫人下去的侍卫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是个女的,她平日都保护庞妃的。

展昭皱眉,赵祯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

宫中的酒宴,表面是热闹祥和,私底下可是暗潮汹涌。落歆夫人一走,各位臣子就开始带着自家闺女跟太后套近乎。

各显神通讨各展所长,太后现在也有些心不在焉,什么女人都好,赵祯偏偏中意一个琴姬!

见展昭在原地浑身不自在,包拯就说,“你先回去吧。“

展昭为难,他走了包大人一会儿回去的安全怎么办?

“我陪着呢,你先回吧。”赵普也打发展昭,展昭暗道了一声终于解脱了,想着白玉堂估计刚走,就站起来,追他去了。

晚上,开封府的街头是夜凉如水,白玉堂独自往回走,走一阵回头望宫门的方向看看,想着展昭不知道出来了没有,一起走还能去吃个夜宵什么的。

走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挺急促,微微皱眉,白玉堂拐进了一个巷子。

不久,巷子口就跑进了身后跟踪的人来,白玉堂靠在墙边等着,就想看看是什么人,一看倒是一愣——这不是在宫里弹琴的落歆夫人么,跟踪自己做什么。

落歆夫一拐弯正好看到白玉堂,惊了一跳,退后一步,良久才回过神来。

等了她一会儿,也没见她说话,白玉堂看她,像是问——有话就说。

落歆夫人依然是站在原地。

白玉堂见她不说也不想跟她耗着,就转身走了,但落歆夫人追了出来,“等等!”

展昭一路从宫里跑出来,就想赶紧回开封府找白玉堂,却看到那人正从一个小巷子里出来。他一笑冲过去,一拍他肩膀,“喂,喝酒去么?我没吃饱”

话刚说完,就看到巷子里跑出来的落歆夫人。

落歆夫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展昭也是一愣,似乎倒了嘴边的话也吞回去了,低着头转身走了。不远处,有一顶小轿子在等着,她上了轿子,又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摆摆手……轿子抬走了。

展昭纳闷了,问白玉堂,“她找你干嘛?”

白玉堂摇头,“不知道,刚才跟着我,到了巷子里又什么都没说,然后你就来了。”

“哦……”展昭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真的没说什么。”白玉堂颇有些紧张地跟他解释,“我不认识她。”

展昭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看他,“那么紧张干什么?”

白玉堂张了张嘴,继续往前走,“回去吃夜宵吧。”

“五爷会不会做饭啊?”展昭心情大好地走在一旁,又动手拍了他一下,“笑一个么,闷葫芦。”

白玉堂无奈,“你这猫,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展昭偏又伸手拍了他一下。

白玉堂不甘愿,也拍了展昭一下,于是,两位大侠就这样拉拉扯扯、动手动脚地回了开封府。

刚进开封府,展昭就拉着白玉堂说让他去厨房做饭,白玉堂被他拉到厨房,就看到厨房里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出来。

展昭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提溜住了,却见是罗鸢。只见她怀里藏了个包袱,红着脸站在那里。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问她,“这么晚还不睡啊?”

罗鸢抱着包袱,脸更红了,展昭看了一眼包袱没有包好的地方,就见里头藏的是馒头,便问,“没有吃饱么?馒头冷了,吃热的吧。”

罗鸢低着头不说话。

白玉堂和展昭愣了一下后,立刻就明白了。

展昭无奈地笑,蹲下去看她,“傻丫头,我们不会赶你走的。”

“可是……”罗鸢小声说,“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说,一旦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就不会了。”

白玉堂和展昭心中明了,所以这小丫头多收集些吃的,以后一旦没人要了,起码能挨几天不会饿死,估计也是有经验了。

“不会的!”展昭认真说,“这里是开封府,不怕那些牛鬼蛇神!”

罗鸢似乎有些犹豫。

“几个馒头能挨几天?”白玉堂拿了她的包袱,见她还盯着看,就伸手扔给了她一样东西。

罗鸢拿着傻看,就见是个钱袋,不解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道,“把这个藏好,上哪儿都不会饿死了。”

罗鸢打开钱袋看了看,就见里头好多银子,摇头,“我不能要。”

白玉堂耸耸肩,“等你有钱了还我就行,江湖救急么,我与你爹是朋友。”

展昭瞟了他一眼,心说骗小孩了吧,你都不认识罗青山。

罗鸢想了想,仔细问了白玉堂的姓名、住处,那样子极认真,说以后一定要还钱的。

展昭在一旁摇头。

最后,罗鸢红着脸谢过了白玉堂就跑了。

白玉堂无所谓地进厨房,找别的东西吃。

展昭跟进去,拍拍他肩膀,“唉,白公子,你银子真多。”

白玉堂失笑,“反正不是我挣的。”

“败家子。”展昭下定义。

“是啊是啊。”白玉堂点头也不跟他争,拿着两个罐子分辨里头是是盐还是糖。

展昭在一旁看着他,暗自摇头,这人真是……随随便便就给人施加这样的恩惠,难怪有风流天下的流言了,罗鸢以后找相公肯定每个都拿出来跟他比,作孽作孽!这耗子一生不知道耽误多少闺女。很想跟他说,对人没意思就别对人那样好,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白玉堂之所以为白玉堂,风流天下也是种宿命吧。

“猫。”

展昭正在感慨白玉堂那一条桃花命,却听那人突然问,“煮面是先放面还是先放菜?”

展昭看了看锅子,“先放水!笨!”

-------------------【16星光】-------------------

展大人的先放水后方面导致白少爷将水倒入锅子后,直接把面和菜都扔了下去。

“水要烧开啊!”展昭急了,赶紧拿起筷子去撩面。

“干嘛?”白玉堂抓住他胳膊。

“不能放下去!”

“你说的先放水后方面。”白玉堂一脸展昭是半桶水的神色。

“水要先烧开了,再把面放下去,懂不懂啊你!”展昭将面从冷水里撩起来,哪儿还像面,都散了,留下的黏糊糊粘在一起变成了面疙瘩,水里也是一层粉汤。

展昭一脸佩服地看白玉堂。

“那就不叫煮面了,叫烫面。”白玉堂还有理了。

展昭让他气乐了,“我说白大侠,您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良久,“阳春水是什么水?”

展昭深吸一口气,“阳春三月的水!”

白玉堂镇定地伸手,进缸里沾了沾,“沾给你看。”

展昭气恼,“你长那么大,没洗衣做饭过?”

白玉堂不解,“我干嘛要抢白福的事情做?”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五谷是哪五谷?”白玉堂反问展昭。

“呃……这个么……”展昭摸着下巴,自己也蒙住了,他倒是会做饭,不过没种过地。

白玉堂又微微一扬好看的眉,样子像是说——看吧,你也是不懂的!半斤八两咱们。

展昭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更他争两句,就听外头有人说,“你俩不生火,吵到明早也吃不上面。”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转脸望向厨房门口,就见厨房大娘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瞪着两人。

白玉堂立刻眼带怀疑地看展昭,那样子像是说——你果然也不会!

“我会的!”展昭欲哭无泪,“我是让你气糊涂了!”

“都出去等。”厨房大娘摇着头进来,将两人撵出厨房,“君子远包厨,你俩干大事的人,上厨房来干嘛,饿了不会叫人啊?”

“对的。”白玉堂认真点头,跟厨房大娘打商量,“吃炒面吧!”

“行啦,你俩要吃什么大娘不给你们做的?”大娘乐呵呵围上围裙,快手快脚开始炒面。

白玉堂站在门口看着。

展昭轻轻戳戳他,“怎么?偷师啊?”

白玉堂笑了笑,“我什么都能学会。”

“那可不一定啊。”展昭笑着摇头,“有件事你怎么学都不会!”

白玉堂不解地看他,“什么?”

“生孩子!”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了半天,“那以后全靠你了……”

话刚说完,展昭的飞腿也到了,白玉堂赶紧躲闪。于是,厨房大娘在里头做饭,两人在外头先练开了。

打了没一会儿,展昭上了屋顶一屁股坐下,对白玉堂摆手,“不打了,打不动了,饿死了。”

白玉堂也就不打了,收了手坐下……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厨房的屋顶上,看着头顶的天空。

展昭觉得夜风凉丝丝的还挺舒服,双手撑着身后的屋顶,仰着脸看满 天星斗。

白玉堂索性躺下,枕着胳膊也看星星。

“开封府的星星和陷空岛的有很大不同。”白玉堂自言自语,“猫儿,去过泰山没有?”

“嗯!”展昭也躺下,“手可摘心辰么,真想再去一次。”

“有空一起去啊?”白玉堂转过脸,看他。

展昭也转过脸,“好啊。”

两人都转过脸,才发现原来离得很近……彼此凝视,可以看到对方眼睛里倒映着的星光。

“面好啦!”

厨房大娘的大嗓门适时地打断了这一段对视。

“咳……”

两人猛地坐了起来,白玉堂轻轻摸了摸额头,展昭摸了摸脑袋。

“在哪儿呢?”厨房大娘端着两碗炒面到处找,就见白玉堂和展昭落了下来,从她手里接了两碗面。

大娘擦着手回去了,边自言自语嘀咕,“唉,这年轻就是好啊!大冷天的搁房顶吹凉风,脸还红润润的。”

展昭和白玉堂更加尴尬,两人捧着炒面对视了一眼,坐在石桌边吃起了面来。

展昭吃了几口,看看一旁的白玉堂,莫名觉得他吃面的样子很好玩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白玉堂看他。

“嗯?”展昭摇摇头。

白玉堂突然拍拍他,“猫儿。”

“干嘛?”

“煎个蛋呗。”白玉堂笑着用胳膊肘轻轻碰碰他,“要单面煎的。”

“自己不会,要求还挺高。”展昭嘴上埋怨,还是站起来进去给他煎蛋,打开柜子看看,没鸡蛋,就想到还养着好几只老母鸡呢,便跑出去。

白玉堂见展昭跑到了一旁的鸡舍,没多久,只听到里头鸡飞狗跳的。

白玉堂站起来,只见到展昭从鸡舍里冲了出来,身后还有几只扑扇着翅膀直叫唤的老母鸡。

“……这几只母鸡怎么那么凶啊。”展昭拍了拍身上的鸡毛。

白玉堂走到他身后,“头上还有呢。”

展昭伸手去摸了半天,白玉堂伸手将那根鸡毛拿了下来,白色的,还挺好看。

“摸到两个。”展昭笑嘻嘻拿着两个鸡蛋显摆给他看。

白玉堂跟着他进厨房,看他煎蛋……

“你行不行啊?”

“我记得以前做饭给你吃过!”

“有么?”

展昭一脸鄙视地看着白玉堂,“吃了就忘啊?”

白玉堂抱着胳膊耸耸肩,“口说无凭,改明儿再做一顿!我好好鉴定鉴定”

展昭斜了他一眼。

院子门口……

早就回来了的赵普和公孙斜靠在院门边,打了个哈欠。

公孙问赵普,“你猜他俩要到什么时候才发现我们在这儿看?”

赵普摇摇头,“这叫什么来着?哦!眼里只有你了,其他啥都看不见。”

后头,小四子害怕赵普和公孙进去打扰,揪住两人的衣裳,往外拽。

赵普肚子饿,也想吃公孙煮的面,只不过厨房被展昭和白玉堂霸占了,介于两人性格别扭非常,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亲密一下,进去打扰可能会遭雷劈,于是只好饿着肚子睡觉去了。

……

吃饱了炒面的展昭和白玉堂睡意全无,两人回到了院子,在院中间坐着。

这时节,红梅刚好凋谢,夜风一吹,红梅花瓣就一片片地往下落。

展昭和白玉堂泡了茶,坐在院子里赏花。

展昭还去包大人书房拿来了一张古琴来,让白玉堂抚个琴来听。

这若换做别人,白玉堂自然不会理会,可展昭很自然地拿来,白玉堂就很自然地接了,抚了一曲展昭没听过的,却很适合这样夜晚的曲子。

包拯等人都回来了,刚刚躺下,就听到了这悠扬淡然的琴声,细细一品,暗自点头。这琴声可不比刚刚琴姬的差,相比琴姬曲子里的一股媚惑气息,这曲更加清新淡雅,伴着入睡正合适。

包延趁着睡前再研究一些五芒风水,正因那生涩的描述而头痛,听到这淡淡琴声,倒也心静了下来。

包福去推开窗,让那琴声与凉风还有落梅的花瓣一起吹进来。

“嗯~”包福点了点头,“真好听!”

“这琴抚得好。”包延也赞赏“好琴能让人完全忽略琴技,只随性而至,关键是抚琴之人十分心静惬意,这份淡然通过琴声传递了出来。这样的琴,必然是抚给心爱之人听的,不然不会有淡淡的喜悦在里面。”

收起书,他伸了个懒腰躺下,“睡了吧!”

包福也爬上了小床,托着下巴靠在窗框上听着。

同样动作的,还有公孙房里的小四子和箫良。

庞煜也去推开窗户,“爹,谁在抚琴啊?公孙先生?”

“应该不是。”庞太师捋了捋胡须,细细品了品,摇头笑了两声,“唉,年轻就是好啊。”

“啊?”庞煜不解。

庞吉拍拍他肩膀,“这开封府除了包黑子烦人,其他几个年轻人倒是都可圈可点,你也要跟他们似的,知不知道?”

庞煜摸摸后脑勺,“咱可没人家那样一身正气,也不是大侠没一身功夫和满腹学识,现在学是不是晚了点。”

“谁让你学那个了!”庞吉一摆手,“做人,精彩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出类拔萃才能精彩的。”说完,嘿嘿笑着洗漱休息了。

在白玉堂淡淡的琴声下,整个开封府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带着好梦,睡去。

……

也不知道是那晚琴声的作用,或者是春暖花开的缘故,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起床都精神奕奕。

赵普将包拯识玉大会的很多事务都揽去了,让包拯好好准备秋试的事情,毕竟,为国选拔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公孙好久没坐诊了,上开封的济世堂免费坐诊一天,小四子和箫良依旧进宫负责庞妃和香香的饮食。

庞太师也继续处理他的公事了,开封府里,倒是展昭和白玉堂很闲。

一看两人得空了,包延就凑过来了,说想去一趟山阴村,展昭和白玉堂自然点头答应玉与他同去。

包福还小而且极怕鬼,包延怕他去了吓出病来,就让他留下照顾罗鸢,自个儿和展昭白玉堂一起准备出门。

当到门口,就让庞煜截住了,安乐侯这两天闲得快长蘑菇了,想鸭脖子也快想疯了,,又不准他逛街,不如就跟着三人上一趟山阴村。

于是,四人骑马上路。

早早出了城门,按照开封几个熟悉地形的老人给画的图纸,众人去寻找那座传说中已经荒废了的山阴村。

展昭骑着枣多多,白玉堂骑的是白云帆,庞煜一批胖乎乎的黄骠马,最逗的是包延,因为从小包夫人不让他骑马,他只能借了个小毛驴来骑着。

三匹高头大马中间夹了一匹小毛驴,包延别提多郁闷了,庞煜笑得在马上直颤。

要去山阴村,就必须翻开封郊外的一大片小山丘,在官道的两侧,还遍布着不少小山村的。

晌午的时候,众人接近了山阳面最后的一个村庄——薛家堡。这之后就是高山,翻过山后,便到了山阴面。如果传说不加,山阴面,就那一座小村!

这薛家堡与其说是村庄,还不如说是个小型的门派。

虽然不像江湖门派那样具规模,但是这个村庄上却几乎都是练武的,村中健壮那女按照不同类型组成戏班子,村上总共三个戏班子,每年都出去各个州城府县转一圈,以此为生。平薛家堡里就剩下老弱。

展昭他们想先打听一下山阴村的情况,于是就在官道附近,一家薛家堡开设的小茶馆坐下喝茶。

“呦,几位爷怎么上这荒山野林来了?是不是买香料啊?”伙计看起来三十出头,人似乎很油滑,跑过来给众人倒茶。

展昭笑了笑,“是啊,听说这一带产香料,想买些。”

“您可来对地方了!”伙计自来熟地给几人介绍,“要什么香料啊。”

来之前,包延已经仔细研读了这一带的地理志,的确,这附近因为山多林密,所以盛产香料,而山阴村,最有名的就是麝香!便回答那伙计,“想买麝香。”

“呃……”伙计愣了愣,随即脸上变颜变色的,笑着道,“那个,这里不产麝香啊。”

“怎么会?!”庞煜撇着嘴看他,“唉,大爷有的是钱,就是想要好麝香。”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庞煜那腔调倒是挺像个走南闯北的商人的,包延一看就是书呆子,容易引人怀疑。

“嘿嘿。”伙计有赔笑了两声,“我们薛家堡产的是黄檀,对边刘家村是青叶,那边沈村产香叶,嗯,再远点的陈家村倒是有些麝香,要不然你们去那儿去看看?”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两人皆心中了然——这伙计是要引他们离开这里,远离山阴村的方向。

“可是。”包延道,“我听一个朋友说有个山阴村的麝香特别好。”

包延话一出口,附近正在喝茶的好些客人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了,“哐啷”一声落地,都尴尬地捡起杯子,付了钱匆匆离去。

伙计也结结巴巴地摇头,“没啊,这儿附近哪有山阴村。”

庞煜见他不老实,一拍桌子,“真没有?!”

“没啊……”伙计汗都下来了。

“好小子!”庞煜火大了,骂骂咧咧,“那小子胡说八道,还以为他开封府的人都不骗人呢,咱们回去找他算账去!”

展昭多激灵,自然知道他的计谋,就跟着点头,“可不是!”

“开……开封府?”伙计脸色刷白,问庞煜,“跟……跟开封府有什么关系?”

“哦,我有朋友是开封府当差的。”展昭道,“我们问他开封哪里麝香最好,他说可以上山阴村买,他曾经听他爹说过。”

“骗人可不行,老子费了那么大力气跑进来,还摔死了匹马呢。”说着,庞煜一指包延骑的那匹毛驴,“看到没,半途换的毛驴!我非上包大人那儿告他一桩不可!”

“呃……”伙计一听要上包大人那儿告状,赶紧道,“这个……他可能记错了吧。”

他话刚说完,白玉堂突然问他,“伙计,该不会是你骗人吧?”

伙计一愣,倒抽了口凉气站在原地。

庞煜也看他,“是啊,该不会是有山阴村,你有意不告诉我们,那损失可算你头上啊!”

“这……”伙计无奈了,抓耳挠腮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道,“几位,倒是有个山阴村,不过现在不叫山阴村。”

“那叫什么?”包延问他。

“叫……五坟村。”伙计神神秘秘说完,猛地摆手,“不能去!千万不能去啊!我不让你们去是为你们好啊!那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

“为何”展昭等人佯装不解。

伙计咽了口唾沫,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因为啊,那是个**!”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傲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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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遇鬼】-------------------

“什么**?”包延佯装不解,诓那伙计的继续说。

“就是闹鬼的村子啊!”伙计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多少年前吧,那时候的山阴村很热闹的!产麝香,女娃儿呢,都特别漂亮,那村子富有极了!我们附近村的,都以能娶到山阴村的姑娘为荣。”

众人都皱眉听着。

“可是突然有一天啊,就是那一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村的狗啊,都跟疯了似的乱叫!”伙计边说边回忆那时候的情景,“我还记得那天夜里,狂风暴雨,那个雷响的啊,老吓人了。等到第二天我们起来一看啊,你猜怎么着?”

庞煜皱眉,“你当你是说书的啊?爽快点说,卖什么关子!”

“啧。”伙计一皱眉,“那村一晚上就空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然后后山的乱葬岗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好多的坟头。”

众人面面相觑——那一晚估计有变故,不然狗不会那样疯叫。

“然后呢?”包延追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村子一夜之间都没了,小村就开始闹鬼,还都是穿着白衣服飘来飘去的女鬼门。”伙计淡淡摇了摇头,“对了……还有件怪事,三天后啊,乱葬岗子上,多出了五座并排的黑色坟墓!”

众人心中了然,就是那传说中的——五坟!

“几位客官啊!”伙计急得连连摆手,“去不得,那地方去不得啊!一旦被鬼缠上了那可就逃不脱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事情就不用那伙计操心了。

“对了,那五座坟墓是谁的?”展昭问。

“哦,这个不知道啊,什么三姐、五妹,山阴村根本没有那样的姑娘……”

“胡说什么呢!”

伙计正说得热闹,突然,从茶馆里头走出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只见他狠狠一跺拐杖,瞪着伙计,“还不去干活,在这里胡说八道!”

“呃,是!”伙计显然很怕那老头,赶紧就跑去后头了。

众人打量了一下那老头,只见他的岁数少说也在八十岁上下了吧,人都老透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不过脾气还挺大。

老头样貌精瘦刁钻,他有些凶恶地看了看众人,拄着拐杖进去了……估计是看出这几人并非单纯为了买麝香而来。

“哎呀,这老头真吓人。”庞煜做了个鬼脸,“那么大年纪还那么大火气。”

“可是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白玉堂看了看走到茶馆里头,小声训斥那伙计的老头。

众人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顺着管道过山,赶往山阴村。

翻过了一个小土坡,众人就到了山的背阳面。往下一望,就看到山阴面和山阳面果然大有不同,阳面绿树成荫,阴面就灌木横生,而且昏暗暗的光线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里头,有一个废弃了的村落。

村落静悄悄的,被落叶几乎覆盖去了一大半,一看就是废弃已久的。

“哎呀,光看一眼就阴森。”庞煜摸了摸后脑勺。

展昭和白玉堂率先走下了山坡,包延牵着小毛驴跟上,庞煜硬着头皮跟上。

越是靠近村庄,就越能感觉到那一份死气。

长年堆积起来的枯枝落叶,腐烂后有一种霉味,让人闻着心慌慌的,总觉得很不自在。

走到村口,依稀还可以分辨出树叶底下的黄泥路,村落很有规划,中间大道主路,四周阡陌纵横,小巷与小巷只见都连通着。

踩着落叶,顺着大路往里走,两边的房舍还大致维持着原貌,有的新,有的旧,没什么特别的,除了……

“奇怪啊?”庞煜不解地问众人,“为什么每家房门口都挂着一块牌子呢”

包延也觉得奇怪,过去拿下一个牌子来看了看,就见那牌子上,画着一只鸟儿,当然了,只是简单的几笔而已,更像是一个符号!形状只张开翅膀飞行的鸟,一面是花青色的,一面是朱砂色的。

“有的是青面朝上,有的是朱砂的朝上。”展昭也走过去拿了几块牌子仔细看,“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摇头,白玉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那块牌子仔细看,边问展昭,“猫儿,你看画这鸟画的笔法,眼熟么?!”

“笔法……”展昭拿着牌子又仔细看了看,“真有点儿,我在哪儿见过……啊!”

白玉堂点了点头,之前罗鸢身上带着的那块鎏鹤翎上就有一只仙鹤。虽然体态不同,但是笔法非常相似,线条都是两头尖中间粗,包括鸟喙和尾部的表现手法也非常相似,都是盛唐遗风!

“和鎏鹤翎有关系?”包延更想不明白了,“这一座荒村而已,怎么就和那古董宝贝扯上关系了呢?

随后,众人怀着满腹的疑惑,开门进了几座小屋看究竟。

屋中陈设保存完好,不过有几家还是桌翻椅倒的,显然是有人慌忙逃走的时候撞倒的。当年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哦!”庞煜突然拿着几块牌子看了起来,“我发现了个规律噶!”

众人都看着他,等他说他发现了什么规律。

“红色鸟儿朝外的牌子,屋里都有小姑娘的闺房啊!”

众人一愣,按照庞煜说的,又看了几家,竟然发现真是这么回事!年轻女孩儿的闺房大多独立一间,房中大多有珠串帐幔,布置得很是精致。

“这牌子!会不会就跟回避铃的功效差不多呢?”庞煜笑嘻嘻问,“家里如果有没出门子的年轻姑娘,肯定怕那些毛毛躁躁的男人进来撞见,所以姑娘戴个铃铛,一听到叮铃铃响,就表示小姐要出来了,男人赶紧回避!”

其他三人都佩服地看着他——看起来怎么好像经验丰富!

“一看到牌子就知道这家有大姑娘,所以进屋小心些?”包延拿着牌子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太对劲!”

“的确。”白玉堂也点头,“一般人家都会用更加隐晦一些的手法,再说了,有姑娘的挂块牌子,没姑娘的不挂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挂蓝牌子?”

“唉,这个很好理解啦,有漂亮姑娘,也有漂亮小伙子么……”庞煜话出口笑容就僵住了,众人都回头看他,那意思像是问——你还有这嗜好?

“咳咳。”庞煜赶紧挠头,“哎呀,这村庄真吓……哇啊!”

庞煜本想转个话题,却突然叫了起来,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大喊,“鬼啊!鬼!”

众人猛地转过头,“哪儿有?!”

“我刚看到了,就在巷子后面,白影飘的……

话刚说完,展昭和白玉堂都追了过去。这两人轻功好,一跃上了房顶,可四周张望哪儿有什么鬼影?什么都没瞧见。

正在疑惑,展昭就听白玉堂叫了他一声,“猫儿!“

展昭低头,只见白玉堂蹲在他旁边的屋顶上,低头正看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展昭也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去,只见白玉堂从屋顶上捡起了一些细碎的东西,像是石头子儿,仔细一看却是银子,散碎的,还有不少。

“银子?”展昭接过来看了看,“怎么会在屋顶上?”

白玉堂又抬头四周看,到了另外一个屋顶上,捡到了一个金色的镯子。

“雕工和鎏鹤翎好像啊!”展昭拿着镯子看。

就这样,两人在所有的屋顶上跑了一圈,找到了好些散碎的金银、以及一些细碎的珠宝首饰,虽然大多比较小,但是看工艺及成色,绝对是真品!而且大多富丽堂皇,做工和鎏鹤翎一样,都有大唐之风。

“喂!”

这时候,屋顶下面的庞煜喊了起来,“你们在哪儿啊,天快黑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拿着东西回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给他俩看。

“哎呦,好东西啊!”庞煜拿着那只镯子看,“这个至少值个千把两的呀!”

“是唐代的东西!”包延也说,“这做工错不了。”

“我们去乱葬岗吧。”展昭将东西收起来,准备带回去再研究,边和白玉堂一起往后山走去。

“现在去?!”庞煜只觉得阴风凉飕飕往脖子里灌,捂了捂衣领子,问包延,“唉,小馒头,你管管你开封府的人,怎么胆儿那么大?”

包延瞪了他一眼,“胆小鬼!这么大人了还怕鬼。”

庞煜嘴角抽了抽,见他也跟着展昭他们往前走,怄气,“好,一会儿小鬼出来,看你怕不怕!”说完,也急急忙忙跟着几人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兜兜转转走了好久,终于是找到了那所谓的乱葬岗。

乱葬岗上的确有很多坟茔,而在众多的土堆之上,有三个坟墓特别的显眼,每一座坟墓前都有一个黑色的墓碑,上面刻着名字,当然了都只是称为,最后一个,就是五妹。

“哎呀,这就是传说中五妹的坟啊。”庞煜又往前凑了凑,蹲下细看,“这里有烧过纸钱的印子啊!”

庞煜伸手指了指五个坟前的黑色焦土,还有没烧完的黄纸钱。

“鬼应该不会自己给自己烧钱用吧。”白玉堂说着走过来看,突然对庞煜说,“别动!”

庞煜一惊,僵直在原地,“哎呀娘啊,我是不是叫鬼搭肩了啊?”

展昭不解地看白玉堂,只见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庞煜脚边,只见那里有一个清晰的脚印子……

展昭蹲下仔细看,“像是小孩儿……或者身材娇小的女子。”

“哦,我刚刚看到的白衣人好像就是个女人。”庞煜低头说,“能动了不?”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对他点点头,这时候,忽然又一阵狂风扫过。

“嘶……”庞煜和包延都一缩脖子,同时,在不远处站着的枣多多和白云帆都叫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随着风越来越大,地上的树叶也随风飞舞起来,还伴着一阵古怪的呜咽之声,似乎是有人在风中哭……

“娘喂!”庞煜一把抓住近处的包延,躲到他身后,“什么情况啊?”

“哎呀,你抓着我干嘛,我又不会武功!”

“你一身正气么,鬼都怕你爹!”

展昭也站了起来,白玉堂看着远处的天空,“变天了。”

“怎么会无缘无故……”包延皱眉。

众人也都觉得邪门——没道理啊,刚刚白天还晴空万里,现在又不是三伏怎么会说变天就变天?

“呜呜……”那阵哭泣之声更加清楚、可以分辨出,在哭的应该是个女人。

“你们有没有听到?”庞煜紧张地看着四周。

展昭突然走上一步,一抬手……对着远处某个巷子口射出了一枚袖箭。

就听到“吧嗒”一声,哭声停止。

展昭微微一挑眉,刚想过去,却听到庞煜和包延都一声喊。展昭猛回头,就看到白玉堂站在他身后,目视着后方的林子。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展昭忍不住张大了嘴,而包延和庞煜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在墓碑的后面,靠近山的地方,有一片林子。

狂风大作之中,林子里的灌木、枝杈左右摇摆。就见在黑漆漆的林子里,依稀可见五个白色的人影。那些人影漂浮在林子的半空之中,似乎身体很轻,随着狂风轻轻地飘摆着。

庞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包延也是傻了眼——真的有鬼么?

白玉堂和展昭想要过去看个究竟,忽然天边一个惊雷……轰隆一声。林中亮光一闪,众人被那强光晃了一下眼睛,都下意识地一闭眼。再睁眼一看,林子里的鬼影已经踪迹不见。

“啊!”

刚刚松口气,庞煜又喊了一嗓子,他嗓子都哑了。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就看到在身后,也就是来时走的那条村中大路的中间,漂浮着五个女鬼,和刚刚林子里的那五个似乎一模一样。

“好快啊……怎么会?”包延揉了揉眼睛,还回头看树林。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如果是人,不可能做到那么快,还不被察觉,除非是什么机关!

“轰隆隆”

又连着几道打雷闪电之后,那几个女鬼呼啦一下朝四周散开,钻入了房舍见的巷子里,瞬间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展昭微微一愣后,说了声“糟了!”就迅速到了他刚刚射出袖箭的巷子口。

就见袖箭完好无损地插在墙壁里,深入三寸有余,是展昭加注了内劲的功效。而袖箭之上,挂着一片白色的绢,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

将绢拿下来看了看——血迹非常新,可见是刚刚沾染上去的。展昭心中有数,刚刚这里站着的是个人,被他的袖箭射中了。换句话说,如果那五个“女鬼”突然献身,那人可能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会流血的肯定是个人,而且还穿着白色的绢制衣服!

白玉堂在村里有转了转,却再也没看到那几个白色鬼魅的踪影,而此时,雷声也小了,风渐渐停下来——似乎是不会下雨了,只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地方太邪门了!”庞煜有些扛不住了,眼看天都黑了更加害怕,就过来问展昭和白玉堂,“咱们走吧,明早再来!”

包延也有些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白玉堂站在乱葬岗奇案,望着四下,微微一摇头,“不走。”

“不走?”庞煜着急,“那今晚怎么办?”

展昭收了白绢和袖箭,从一家农舍的院子里拿过了两把铁锹,丢给庞煜和包延,“挖坟。”

包延张大了嘴——在这种闹鬼的地方挖坟?

庞煜双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展昭和白玉堂却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装神弄鬼!

-------------------【18血债】-------------------

庞煜和包延拿了铁铲,苦哈哈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那样子像是问——让他俩挖啊?

展昭笑眯眯点了点头,“就从五妹的坟开始!”

“展大哥,不好吧……”包延拿着铁铲看展昭。

“对啊,刨坟掘墓这种事情太缺德啦!”庞煜也跟着点头。

“挖吧。”展昭依旧笑眯眯点,“没事儿。”

庞煜和包延对视了一眼,白玉堂到村子四周查看去了,展昭站在乱葬岗前面,看着四周。

庞煜和包延咽了口唾沫,拿着铁铲颤颤巍巍爬上了乱葬岗,开始挖五妹的坟。

挖了几铁铲,庞煜小声跟包延说,“唉,小馒头!”

包延瞪了他一眼,“你再敢叫我小馒头!”

“你怎么让你开封府的人使唤啊?”庞煜扁扁嘴,“回去跟你爹告状去!让他打展昭板子”

“呸!”包延狠狠瞪了庞煜一眼,“你当我爹是你爹啊!我要是回去这样告状,挨板子的是我!”

“哦?”庞煜睁大了眼睛,“你果然不是亲生的!”

“哎呀!”

展昭正低头看着那块门牌呢,就听身后挺热闹……回头一看,就见包延举着铁铲,正追打庞煜呢。

这时候,白玉堂回来了,拿出了一个东西给展昭看,“附近很多房上都有这种东西。”

展昭接过来一看,就见是一个银色的钩子。

包延和庞煜追打了一阵,最后又回去接着挖坟,可是挖了好一会儿,没东西。

“哎呀,我说乱葬岗乱葬岗,不都是用来乱葬的么?有很多尸体是直接一扔都不填土的,怎么这个埋那么深?”庞煜胳膊都酸了。

包延书呆子一个,更是没干过力气活,“也是啊,好歹也该挖着棺材板了才是。”

两人又接着挖了好一会儿,庞煜将铁铲一扔,一屁股坐在了乱葬岗上,对展昭和白玉堂喊,“不挖了,都快抛到地了,都没有什么尸体!”

包延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了,“是啊,好奇怪,是坐空坟!”

白玉堂和展昭上了乱葬岗,往五妹那已经挖开了的坟堆里看了看,果然,什么都没有。

随后,趁着夜色,庞煜和包延在展昭白玉堂的指使下,将其他四座坟墓也都挖开了,可坟中空无一人,什么棺材尸体,一概没有!

“这可邪门了!”庞煜累得趴在地上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不明白地看着众人,“怎么就五座空坟。”

“空坟就更没理由闹鬼了。”白玉堂淡淡说着,看了看四下……最后视线落到了远处最早出现女鬼的林子里头。

展昭也望向了那里。

“喂……你俩想干嘛呀?”庞煜心惊胆战地问,“不要吧,黑灯瞎火的万一迷路了呢?”

正说着,忽然,就看到树林里亮起了两点蓝幽幽的火光。

“鬼……鬼火!”庞煜叫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都追了过去。

“不用看到鬼火那么兴奋吧?!”庞煜急了,包延也扔了铁铲追了过去。庞煜只好跟上,嘴里了念叨——失策啊,早知道在这里吓死,还不如在开封府闷死呢!

白玉堂和展昭追入林子后,就见那鬼火又往前移动了一下。

两人跟着一直走,绕过浓密的树林,庞煜和包延小跑跟着,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这儿可不能掉队。

最后,鬼火在一处山崖边消失了。

展昭和白玉堂在崖壁前站着,抬头向上望,只见石壁很高,四周藤蔓密布。

白玉堂拿出火折子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是火折子还没等他吹就一旺。微微皱眉,白玉堂举着伙折子往前走了走,对展昭使了个眼色。

展昭用巨阙挑开了遮掩着峭壁的一大堆藤蔓,就发现,后头有一个黑漆漆的山东。

“小心啊!”庞煜小声说,“别是什么老虎洞、狗熊洞!”

包延在一旁翻白眼,“狗熊进去躲起来,还用藤蔓把洞遮好?哪儿有那么聪明的熊?”

庞煜心说你怎么跟你爹似的,看到姓庞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么暴躁啊!他往前凑了凑,问展昭和白玉堂,“洞里有什么?”

可此时,就见展昭和白玉堂紧皱双眉站在洞口,望着洞里。

借着火光,庞煜和包延也望了进去,只见在洞窟里,铺着累累白骨。

这可不是什么老虎洞狮子洞里会有的白骨,而是个乱葬洞!尸体被抛在这里,因为有浓密灌木的遮挡,再加上这一带的闹鬼传闻,因此一直没有人敢进入。几年下来,就变成了这样的白骨累累。

“那个鬼火,是带我们来这地方吧?”包延蹲下,拿出自己的火折子来,伸手进洞里照亮,就见里头都是人骨,大大小小都有,也就是连小孩子也死在里面了。

白玉堂去捡起了一枚头骨看了看连接颈部的切面,对展昭道,“是被斩首的!”

“哇,谁这么残忍的啊!”庞煜摸了摸脖颈子,随后灵机一动,“唉?也就是说,当年那些村民不是一夜之间消失了,而是被杀了丢在这里了?”

展昭看了看这洞窟,摇头,“这洞是人工开凿的!一晚上不可能开凿出来,用了很长时间,可能是村民自己挖的。”

“这些村民没准有什么来历。”白玉堂说着,拿起了其中的几根骨头,给展昭看。

展昭接了骨头,就见那按照粗细估计是手腕上的骨头,在骨头上依稀还能看到刻字、或者是图案,不太清楚。

“怎么弄上去的?”包延不明白。

“哦!”庞煜倒是点头,“铁定是刺青了!”

“对。”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如果人很瘦,皮肤很薄手腕子很细……刺秦的时候极有可能扎伤骨头,将颜色留在了骨头上,从而留下这种痕迹。”

“墙壁上也有。”白玉堂在一旁,找了一堆枯树枝,用藤蔓困了,上头夹一些枯草,做成了一个火把,点亮了走进去细看。

就见墙壁上还有一些赭石色色块构成的壁画。

“猫儿。”白玉堂对展昭招了招手,示意他来看。

展昭走了进去,就看到壁画上,画着很多的图案,主题非常奇怪——一大群仙鹤在飞,那仙鹤尾巴都带着孔雀翎,造型和鎏鹤翎一模一样,还在云中翱翔。

然而身后,大片的怪鸟在追赶,被追上的仙鹤都被怪鸟啄断了脖颈。而那怪鸟,就是村庄房屋上挂的牌子上的鸟。

“是死前画的么?”庞煜问。

“太精细了,不像!”白玉堂伸手摸了摸,“也许,这是某种预言或者宿命,村庄上的人早就知道被追杀,于是在这里避世。但是追杀他们的人还是来了。他们躲到了山洞里,可最后还是被找到,结果被屠杀了。”

“你是说,鎏鹤翎就是原来山阴村的村民,而那些怪鸟,就是追杀他们的人?”展昭皱眉,“那是唐风古物,可能和前朝的某件事情有关?那岂不是已经上百年!”

白玉堂站了起来,略微一点头,让包延画下那图。

包延说,“画画我会,不过没带纸笔。”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对庞煜招招手。

庞煜知道肯定没好事,磨磨蹭蹭走到了两人身边。

展昭一掀庞煜的衣摆,翻过来,让他自己兜着。

白玉堂随地捡了根木棍,在火上烧了烧,灭了火后留下一截木炭,交给包延,让他画吧。

包延乐呵呵接了木炭,在庞煜下摆里子的白色绸子上画了起来。

庞煜欲哭无泪,上好的云锦里子啊!一两银子一尺呢。

随后,白玉堂和展昭继续蹲下去看那些尸骨。

庞煜见包延画的认真,就小声问他,“唉,你以后当官,也想跟你爹似的,整天研究死人啊?”

包延给了他个白眼,“我爹是为国为民的包青天,我可比不了!不过么,破案子挺有意思的,可惜脑袋不好使。”

庞煜笑了笑,“我也觉得破案挺好玩儿的。”说着,又看了看一旁正在研究一枚骨头的展昭和白玉堂。

“唉,这两人总是觉得别人不存在似的。”庞煜不满地皱皱鼻子,“不管人多人少啊,白玉堂说话都只看展昭,不看别人的!”

包延扁扁嘴,“他看你你扛得住么?不过我第一眼见他,也不觉得他能跟展大哥做朋友,邪气得紧呢!”

庞煜也点头,就见白玉堂突然抬头对背对着洞口的庞煜说,“你背后有人。”

庞煜一愣,心腾一下飞到嗓子眼,惊出一身冷汗来,最后才想到,估计白玉堂知道自己说他坏话吓唬人哩。他刚想挺挺胸膛说白玉堂不厚道,还没开口,却感觉肩膀叫人重重拍了一把。

“娘啊!”

庞煜“嗷”一嗓子嚎了起来,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喊什么?不跟你说了有人么。”

庞煜一愣,听着声音挺熟的,还听到吱吱两声。

好半天回过劲来,回头看了看,只见是赭影和紫影,还带着剪子。

赭影拿着个灯笼站在后面,紫影跟树熊一样搂着他躲在背后,给众人打招呼,剪子打了个哈欠,坐在洞口舔毛。

“找你们半天。”赭影无奈地说。

“你们怎么来了?”展昭问。

“哦,元帅看你们天黑了还没回去,怕你们出事,所以叫我们来看看!幸亏有剪子闻着味儿了,不然都找不着。”赭影回答,边跟后头紫影说,“唉,你放松点儿,人都在这儿了。”

紫影稍稍放松了点,边问,“唉,刚刚我看几座坟都被挖开了,谁他娘那么缺德啊?小心遭天谴!”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伸手一指庞煜和包延,“他俩。”

庞煜包延两人张大了嘴,被算计了!

紫影一脸嫌弃地躲到赭影身后,对两人摆摆手,“嫑靠近我哦,回去拿柚子叶洗干净了,去庙里蹲三天再出来。对了!最好再找玄悲方丈给你们净净身!”

“咳咳。”赭影哭笑不得地看紫影,“净身得找陈班班,玄悲方丈不干这活儿。”

庞煜和包延铁青着脸,展昭和白玉堂很不厚道地笑两人。庞煜皱着眉瞪包延——你们开封府的人怎么都这样啊!

包延也是无奈——展昭和白玉堂怎么好大欺小?

这时,白玉堂手上的火把轻轻地动了动。

众人往后看,似乎从洞里,有风吹出来。

白玉堂拿着火把走了进去,身后众人跟上。

白玉堂走在前面,就见洞很深,剪子吱吱地跑到了前边来带路,钻洞什么的它最喜欢。

洞越走越开阔,最后进入了一处比较熟悉的地道,有老鼠跑来跑去,还有一半是水渠,味道不怎么好闻。

“这是地下的引洪渠!”赭影皱眉,“开封底下遍布这种下水渠,大多是唐朝时候建造的,主要是为了避免积水。”

众人在里头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时候,剪子扒在一个台阶上,对着上边嗅啊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白玉堂走到它身边仰起脸,就看到了上方的星空……原来是出口。

纵身一跃上去,就见依然是一口枯井。四周房舍说不出的眼熟——竟然已经到了开封城内!

“不可能啊!”展昭也跟了出来,一看到就大呼不可能,“我们从开封骑马到村庄花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可能这么一会儿就走回来了!”

“也有可能!”赭和紫影也背着包延庞煜走了上来,“出开封城后,绕过一座山才能到这村子,这洞可能是直接从山下面穿过的!”

“吱吱!”

这时候,下面传来了剪子焦躁的叫声,原来它太胖了,从洞里出不来,急得他直想刨坑!

白玉堂和展昭怕它将井口弄坏了,而且马还在村里呢,就又回到了井里。

众人顺着原路返回到了乱葬洞,出来后,就看到月朗星稀,三匹马和一头小毛驴都在树林子外边低头吃着草,见到主人回来,甩甩尾巴打个响鼻。

白玉堂问展昭,“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展昭一皱眉,翻身上马,“先回去跟包大人说了情况,再看下一步怎么走!”

众人都同意,连夜赶路,返回开封府。

等人都走了,漆黑的林子里,有几人从黑暗中悄悄显了出来,往远处官道上张望。

“就是他呀,姐姐?”

“嗯!是他。”

“好好看呀。”

“是呀。”

“他还记得你么?”

“不记得了……不过他一点都没变。”

“果然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么?”

“有的,一两个吧。”

“嘿嘿,让他们发现了,我们报仇怎么办呐?”

“不要紧的,按照计划进行!赵祯已经入套了。”

“赵家皇朝每一个人,都要血债血偿!”

“是啊!”

“对!”

……

-------------------【19法光寺】-------------------

众人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天都亮了,包大人上早朝去了,众人回房,准备先睡一会儿。

展昭掀开被子,就见大虎小虎都在被子里,那样子像是暖床呢,有些纳闷,“你说它俩怎么就这么喜欢在我这儿睡呢?”

白玉堂笑了笑,“你是他们大王么,这叫献殷勤。”

展昭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眯着眼睛看白玉堂,这耗子……

刚想睡下,就听到门口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声音。

“喵喵白白!”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赶紧一个纵身跃上床,被子一盖,假装睡觉。

没一会儿,门被推开。

小四子探头进来瞧了瞧,箫良也跟在后面,小声说,“槿儿,他们还在睡觉啊!”

“唔,那什么时候能起啊?”小四子小声问,“不一起去法光寺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法光寺?真的找玄悲方丈去净身?

“让他俩接着睡吧,展大哥和白大哥辛苦了一晚上了!”箫良拍了拍小四子,“咱们俩陪皇奶奶去。”

“哦。”小四子有些扫兴,不过也没办法,轻轻关上房门,和箫良一起出了院子。

白玉堂和展昭才从被子里将头钻出来。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咱们有些不厚道。”

白玉堂却是对法光寺更感兴趣,“他跟皇太后去法光寺?”

“皇奶奶应该说的就是皇太后吧。”展昭也点头。

“去干什么?找玄悲方丈收狐狸精?”白玉堂随口一说,两人都愣了愣,随即一起蒙头盖被——幸好刚才没答应一起去!

两人蒙头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了中午日头高挂,才饱足。

白玉堂就感觉有一只软软、毛毛的小垫子在拍自己的脸,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展昭抱着小虎,正用它软软的肉垫拍他的脸。

见白玉堂睁开眼睛,小虎“喵呜”一声窜下了床铺,和床边正伸懒腰的大虎一起溜溜达达出去了。

展昭起来穿衣服,边问白玉堂,“睡得怎么样?”

“嗯?”白玉堂坐起来,揉了揉脖子觉得有些酸痛。果然睡觉还是晚上比较舒服,白天睡怎么都睡不醒。

“两人出了房间,就见包延和庞煜也醒了,包延正洗脸漱口呢,庞煜给他的几只鸟儿喂小虫。

众人正觉得饿,想中午出去大吃一顿,却听到外头有人急匆匆跑进来,“了不得啦,出事了!”

包延一看是小包福,皱眉,“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少爷!”包福跑过来,“我刚才在外头经过,听说太后将玄悲方丈杀死了!”

“什么?”众人都一愣,随后有些想笑。庞煜伸手拍小包福的脑袋,“包福,这事儿屋里说说也就算了,你可别出去乱喊啊,小心掉脑袋!”

“不是啊!”包福急得直蹦,“真的外头好些人都在传,你们也知道今天是拜菩萨的好日子,法光寺里都是人啊,大家就看玄悲方丈从内殿跑了出来,浑身是血,然后太后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带血的刀。”

展昭和白玉堂皱眉,都急忙走了出去。

两人刚刚到门口,就看到远处皇宫的方向,黑枭载着赵普和公孙疾驰而来,看到两人,立马一使眼色。

展昭和白玉堂就明白了,估计这事情是真的,立刻也赶往法光寺。

法光寺里,几个专门保护太后的侍卫都守着大门,门口好些来拜佛的开封百姓也在往里张望。

院子,大和尚玄悲方丈躺在地上,小四子正用一块白布压着他小腹上的伤口,已经满手都是血了。

太后目瞪口呆站在一旁,地上有刀。

箫良正在屋顶上张望,远远看到公孙他们来了,就喊,“师父来了,槿儿,方丈怎么样了?”

“让爹爹快点来!”小四子见方丈的样子像是要不行了,就对着箫良嚷嚷。

赵普到了山下,带着公孙一跃上山,展昭和白玉堂也到了,一起上去。

院门口的人自动分成两边,公孙急匆匆进去,走到玄悲方丈身边查看,就见大和尚伤在要害,血流不止,一皱眉,先扎针给他止血。

“太后。”赵普到了皇太后身边,问,“怎么了?”

太后阴沉着脸,“哀家叫人陷害了,先救方丈吧。”

赵普心中有数,一旁展昭和白玉堂也对视了一眼,这时候,山下骚乱,说是包拯到了。

展昭拉着小四子和箫良到一旁询问,白玉堂走进厢房,看刚才的案发现场,寻找蛛丝马迹。

“出什么事了?”展昭问两个小娃。

小四子在一旁用个帕子擦手上的血,箫良告诉展昭,他们一大早随太后和几个影卫叔叔到法光寺来,太后想要上香,还说是有些烦心事想问问玄悲方丈。

上香的时候还好好的,玄悲方丈在一旁作陪,随后两人进入了弥勒殿”的内室,关门详谈。太后没让任何人跟进去,箫良和小四子就在院子里头玩耍,几个影卫在四周守卫。

可没一会儿,就听到太后叫了一声,随后就看到门被推开,玄悲方丈捂着伤口跌跌撞撞从屋里出来,太后手里拿着刀跟着。

当时院子里有不少求签解签的人,外头还有来上香的善男信女,都目睹了这一切。

“你们没看到可疑人物么?”展昭问。

箫良摇头。

还有一个影卫走了过来,低声说,“太后身体弱,玄悲方丈身体康健还会功夫,不可能是太后干的!另外我们在四周守卫,没有人进入,可见那人是早就埋伏在弥勒殿里的了!”

这时候,公孙命影卫将止了学的玄悲方丈抬进内室治疗,边喊了一声,“小四子,水!”

“唉!”小四子赶紧到井边打水,和箫良一起跑进屋子给公孙打下手去了。展昭走入弥勒殿,找正在查看的白玉堂。

这时候,包拯已经上了山。

他刚收到消息,知道这次可能有人针对太后,这事情不太好办啊。

“太后……”包拯刚要开口。

太后轻轻一摆手,“哀家随玄悲方丈进入了大殿,还未坐下,突然从里间冲出一黑衣人来,刺伤了方丈,将刀放入哀家手中之后就从后边逃走。玄悲方丈不知为何,不呼救,而是反方向冲出了大殿,哀家只好跟上。”太后说着,摇了摇头,“事实就是如此。”

包拯点头,“太后,此事亟待查证,不过……”

“公事公办么。”太后笑了笑,“哀家知道,包卿不必客气。”

包拯叹了口气对下属一摆手,王朝马汉面面相觑,走过来,赵普亲自陪太后回开封,等待事件查证清楚。

……

大殿里,白玉堂边转边说,“猫儿,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你是觉得,玄悲方丈内力深厚又有功夫,为什么会防备不了人偷袭?”展昭问。

白玉堂点头,“江湖人谁不知道玄悲方丈功夫不差?这样的高手,被太后袭击成重伤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偷袭,也可以点了自己穴道止血等死,怎会就那样放血等死。”

“嗯,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正一筹莫展,就听外头有人嚷嚷,“让我进去!我看到了!”

展昭和白玉堂往外走,只见院门口,有个胖乎乎的黑丫头正跟几个影卫争论,“让我进去,我看到了!”

展昭对守卫点点头,他们就将那丫头放了进去。

白玉堂不认识,展昭倒是认识,那天在赏琴大会上瞧见了,正是特穆里的妹妹,特穆燕。

“特穆小姐。”展昭很礼貌地对她拱拱手,问,“你看到什么了?”

特穆燕搔搔头,伸手指着后山,“我刚和我哥一起来的,他说要我去求姻缘签我就跑了。到了后山有些渴,就看到口水井。我还美呢,想去喝口水,没想到‘蹭’一下,水井里蹦出了个人来,黑衣服的还蒙面。我喊了一嗓子,那人看见我就跑了,是个女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是女的?”

“可不是!”特穆燕很肯定地点头,“虽然蒙着脸呢,可是有胸有屁股的,眼睛还挺好看,铁定是女的!”

“咳咳。”展昭和白玉堂咳嗽了一声,这姑娘还真什么都不忌讳。

“那口水井在哪儿你还记得么?”展昭问。

“记得记得!”特穆燕对着两人招招手,“我带你们去啊!”

三人刚出门,就碰上了来找妹妹的特穆里,“哎呀,你又上哪儿去了!一转眼就不见了。”

“特穆兄。”展昭跟特穆里拱手。

“他叫特穆里,不叫特穆熊!”特穆燕凑上来更正,展昭和白玉堂都想笑。

“唉……”特穆里都直摇头,“二位见笑了,我这妹妹太傻了。”

“你才傻呢,我带你们去看去!”特穆燕说着,就带着众人往后山的山坡走,果然,找到了一口水井。

这水井乍一眼望下去是有水的,并非枯井,可仔细看,水面离开井底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展昭撑着井壁一点点下去,到了底部往里一跃,落到了一平地之上,对上边招手,“有地,和之前的一样那种水渠!”

白玉堂也跟着下去了,特穆燕也想跟下去,被她哥哥一把拽住,“唉,等等,那两人是谁你知道么?”

特穆燕眨巴眨巴眼睛,“呃……红衣服那个是九哥的朋友,那天介绍了,那个白衣服美人儿是谁?”

“啧,你好歹矜持点儿啊!”特穆里道,“这两个,一个叫展昭一个叫白玉堂,都是好男人,有没有看上的?”

“你又来了!”特穆燕撇了撇嘴。

“我不管,总之娘交代了,这次无论如何你得给我嫁出去!”说完,瞪了她一眼,“矜持知道么?矜持!”

“哦。”特穆燕点点头,随后纵身往井里一跳。

特穆里想拦都拦不住,暗道一声——糟了!

展昭和白玉堂正想弄个火把照明,就听到“噗通”一声巨响,水花溅起老高来。

两人傻呆呆地看着一头直接栽进了水里的特穆燕,水井上方的特穆里抚着额头叹气。

特穆燕要不容易从水里冒了头上来,用手搓把脸,仰脸打了个气震河山的喷嚏。

展昭和白玉堂赶紧过去将丫头拉上来,心说,这也太愣了。

特穆燕上来后一身水,哭丧着脸,“晦气死了,水里还有个死人!”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一起问她,“什么?”

特穆燕指了指水里,“有个死人在里面,我刚刚看到了。”

展昭微微皱眉,这水也不深,上头特穆里听到了,就去一旁的竹林砍下了一截长长的毛竹杆子来,扔到了井下。

展昭用毛竹在水里撩拨了几下,不一会儿,真的扒拉起了一具骸骨来。

尸体早就烂了,肉都没了就剩下骨头。展昭又拨弄了两下,勾到了什么特别沉的东西,皱眉往上用力一挑……一个包袱背扒拉了上来,白玉堂眼疾手快,用刀一把接住,放到了地上。

特穆燕就在一旁呢,伸手打开了那包袱一看,“哎呀妈呀。”

展昭和白玉堂也是一皱眉,就见那是一包袱的金银首饰。

白玉堂蹲下,拿起其中一间金饰给展昭看,又从怀中拿出了昨天在山阴县房顶上捡到的那枚镯子,两下一对比——竟然是一样的器物!

“什么人!”

这时候,井上传来了特穆里的叫声。

“哥!”特穆燕赶紧窜了上去,展昭和白玉堂也追出去。

特穆里追到竹林边,甩着脑袋,“大白天的见鬼了!”

“见什么鬼?”展昭和白玉堂都问。

“一个白影,飘走的!”特穆里拍脑袋,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看到这种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让他去叫开封府的侍卫来这里,再仔细打捞一遍,他俩则是又回到了井里,循着地下水道往前走,在尽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台阶。

两人上去后,推开了一块盖在地上的石板,出去一看,竟然是在弥勒殿的一块屏风后面!

绕过屏风走出屋子,又回到了刚才的院子,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皱眉,竟然是一条密道,那个刺客,估计就是从这条密道进来,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这时候,隔壁公孙走了出来,擦着手,也皱着眉。

见他神色,展昭和白玉堂都问,“大和尚出事了?”

公孙摇了摇头,“玄悲方丈没事……救活了。”

两人点头——那就好。可见公孙依旧愁眉不展,就问,“怎么了?”

“嗯……”公孙突然问,“玄悲方丈是什么出身?”

“自幼就被丢弃在法光寺门口,是被上一任方丈收留的。”展昭回答,玄悲方丈也算德高望重,江湖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常伴佛祖的人。

“可是……”公孙有些不解,“为什么大和尚身上有纹身?纹的还是个女人?”

展昭和公孙一愣,张大了嘴。

公孙说不明白,就让两人跟自己进屋。

玄悲方丈此时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因为治疗衣衫敞开,只见他的右边胳膊上,纹着一个女子的侧影。那女子身形玲珑风情万种,手中还抱着一张古琴。

展昭叹气,“这年头……连和尚都跟风流沾边。”

白玉堂却是盯着那纹身看了起来。

展昭皱眉,“干嘛呀,纹身上的美人你也认识?”

白玉堂无奈,“不是,我是看那张琴……”

“琴?”展昭不解。

公孙笑了笑,“白兄好眼光,那是张古琴。”说着,问展昭,“展兄不觉得眼熟?”

展昭摸着下巴仔细一端详,“啊!那天落歆夫人弹的琴?”

“可这人不像落歆夫人。”白玉堂摇头,“而且这纹身看来并不新,应该有些年头了。”

“这画上的,可能是当年那张古张琴真正的主人。”公孙浅浅一笑,对两人眨眨眼。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一惊——是月和夫人?!

展昭突然眼睛亮了亮,凑过来跟白玉堂说,“宫闱秘史啊!”

白玉堂望天。

-------------------【20赵祯】-------------------

太后涉嫌杀人,杀的还是大和尚,德高望重的法光寺玄悲方丈,这还得了?一时间,整个开封城都炸开了锅。

当然,众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赵祯自然也知道了。

影卫跟赵祯讲述了事发的经过,赵祯坐在书桌后面,轻轻地拨弄着手上的扳指,没动声色。

等影卫门都说完,跪下令罚,赵祯只是摆了摆手,“都下去吧,严加守卫,别让人靠近太后。”

几个影卫面面相觑,出了那么大的事,皇上竟然不责罚?连薪俸都不罚么?看了看赵祯身边的陈班班,见老公公对他们点了点头,几个影卫只好都退下了。

“皇上……”陈班班还想说话,赵祯摇了摇头,示意身边所有人都退下。等所有人都离去,书房门关上后,赵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你之前说,落歆那日暗中跟着白玉堂?”

“是的,皇上。”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黑衣人来,是赵祯的近身侍卫南宫纪,赵祯有好几个近身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随侍赵祯已经多年,忠心耿耿。

“她跟着白玉堂,做了些什么?”

“似乎是想跟他说话,但那日展昭突然出现,她便离开了。”南宫纪低声道,“白玉堂武功太高,属下不敢跟太紧,只是落歆夫人似乎相当在意白玉堂。”

“呵呵。”赵祯笑了笑,“这倒是不稀奇。”轻轻一摆手,“你再继续盯着,别打草惊蛇。”

“是!”南宫纪下去后,赵祯独自出了书房,对守在门口的下人说,“去趟开封府。”

于是,摆驾开封府。

此时开封府里也是一团乱,关键是门口还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赵祯悄悄往后门进的。包拯亲自去迎了进来,带到内室与太后见面。

此时,展昭和白玉堂也回来了,玄悲方丈也醒了过来,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又晕了过去。

开封府外围观的百姓,很快就听说是有人暗藏房中刺杀方丈,已经找到密道、方丈也没死,太后是被诬陷的。众人本来也不怎么相信年迈又体弱的太后有这能耐,可说了,太后要杀人,何必自己动手呢,也就都渐渐地散去了。总之有惊无险,赵祯也暗暗感慨——逃过一劫。

包拯找来了八王爷,让他看了玄悲方丈胳膊上的纹身,王爷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当年的月和夫人么。赵普也点头,说是有些印象。

再加上密道、那包从水里捞起来的珠宝,以及水井里头的枯骨,众人就等着大和尚再恢复些,详细解答了。

公孙在仵作房里验那具骸骨。

展昭和白玉堂走了进去。

“有没有线索?”展昭问。

“嗯。”公孙指了指骸骨,道,“这人腿骨弯得厉害,一看就是常年打坐的,头顶上还有戒痕,应该是个和尚。死的时候也就二三十岁吧。”

“是个和尚?”展昭纳闷,“为什么死在水井里?打水跌下去淹死了?”

公孙耸耸肩,“他是叫人打死的!”

白玉堂和展昭仔细查看了死者肋骨上的伤痕,立刻皱眉——此人被掌击毙,掌印几乎留在了肋骨上,十分完整,想必是这一掌击碎了内脏导致死亡。这种功夫,似曾相识……

“铁掌门。”白玉堂淡淡道。

“陆铁心么?”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蹙眉,问公孙,“这人死了多久了?”

公孙耸耸肩,“我可不知道,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很难确定了,有可能五六年,有可能二三十年甚至更久。”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那就无从考证了。

“铁掌门用的是铁掌,江湖上还有人是用这种功夫的么?”公孙问。

白玉堂想了想,“罗青山似乎也用铁掌。”

“对。”展昭点头,“他是陆铁心的师弟,当然,不是亲的,但同样善于使用铁掌。”

“罗青山死于鎏鹤翎这趟鬼镖,而陆铁心又不惜名誉地将罗鸢从身边赶走,还要她连鎏鹤翎一并带走。”白玉堂摇了摇头,“看来这其中,未必只是因为陆铁心真小人伪君子那么简单吧?”

展昭也点头,“当然了,蝎九天干嘛要杀有鎏鹤翎的人,这更叫人好奇……你不是跟他有交情么,能找到他么?”

白玉堂无奈一笑,“现在江湖上谁都知道我留下了罗青山的女儿罗鸢,她身上还有鎏鹤翎,蝎九天如果真的要寻仇,会自己来找我才对。”

“唉……”展昭走出仵作房,往石凳子上一坐,叹气,“线索真多啊,似乎都有些联系。”

白玉堂也走到他身边来坐下,“猫儿,你肚子饿不饿?”

展昭刚想开口说话,这时候,外头有个人走了进来,是宫里的一个公公,姓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怎么来公公了?宣旨么?他也没拿着圣旨啊。

沈公公进了院子,给两人浅浅一礼,笑道,“展大人,白五爷。”

两人都对他点点头,不知道什么事。

“皇上请二位去宫中用膳。”沈公公笑道,“这会儿就去。”

展昭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更加为难了,他与赵祯也不熟,叫他去干什么?

不过人都来请了,总不能抗旨不尊,二人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去了。

只是除了开封府,没有进宫也没去别院,而是去了落歆阁。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不是吧?赵祯打的什么主意,会情人还让他俩也掺一脚?

沈公公带着两人从后门进入了落歆阁的院子,就听到里头琴声动人,院子里,几棵红梅树旁,赵祯正悠闲地坐着喝茶,而落歆夫人正坐在他身边弹奏。

可见,赵祯离开开封府后,并没有随同皇太后一起返回皇宫,而是直接到了这里。

赵祯远远看见两人进来,就招手,让两人过来坐下,他也没穿龙袍又不在宫中,不必拘谨。展昭和白玉堂只好过去坐下。

而此时,落歆夫人的琴声也稍稍有些乱,赶紧按住了琴弦,停下来。

赵祯笑了笑,对展昭说,“这位是落歆夫人,展护卫见过了,是吧?”

展昭点头。

赵祯又对落歆夫人说,“朕之前说了,给你介绍两位青年才俊认识,这位是展昭,这位是白玉堂。”

落歆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站起来给两人行礼,两人颇为尴尬,只好也客气了一下。

“呵呵,落歆常常与朕说想要去游湖,朕出去不方便,朕记得白少侠有一艘画舫是不是?”赵祯叫他们来,竟然是为了跟白玉堂借船游湖。

白玉堂点了点头,“呃,是有……”

“那正好,赶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赵祯看起来兴致勃勃。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落歆夫人也说,“皇上,今日?”

“朕今日高兴!”赵祯站了起来,“太后本将蒙冤受屈,连朕这个皇帝都说不定会落个骂名。幸好展护卫和白少侠精明能干,将这危机化解,你二人多次救朕性命,果然是副将!哈哈。”

落歆夫人也笑,“今日天气,倒也是不错的。”

白玉堂见只是借船,虽然莫名其妙,但也不多说,站起来,“我去让把船开出来。”

赵祯点头,“好。”

白玉堂对展昭微微一挑眉——示意完全没有头绪,不过还是出门去找白福叫船了。

赵祯让沈公公陪着到内宅换件衣服,留下展昭和落歆夫人在院子里等候。展昭看了看落歆夫人,落歆夫人又看了看展昭,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落歆夫人没话找话一般,问展昭,“展大人今年多大了?”

展昭一愣,道,“哦,在下二十三岁。”

“这样年轻就有如此名气了啊,真难得。”落歆夫人笑了笑,“相比起来,落歆蹉跎这些年,才感悟时光飞逝啊。”

展昭看了看落歆夫人,目测一下,她也不是很年轻了,少说有个二十七八岁?或者更大……反正漂亮女人一般都看不出年龄的。

“白少侠看着似乎比你小些?”落歆夫人接着问。

“没,一样的。”展昭笑了笑,“生辰也很近,反是他稍大几天。”

“才几天,那么近啊?”落歆夫人掩饰不住对白玉堂的好奇,问展昭。

“是啊。”展昭点了点头。

落歆夫人笑着给他倒茶,“我听江湖传闻,原本还以为猫鼠不和呢。”

“很多人都这样以为。”展昭笑了笑,“他们误会白兄了,他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嗯。”落歆夫人点了点头,“这倒是的。”

展昭微微一愣,他上次就看到落歆夫人似乎有话跟白玉堂说,如今的意思……莫非之前认识。

想到这里,展昭就问,“呃,夫人,冒昧问一句,你认识白兄?”

落歆夫人愣了愣,忙摇头,“没……就是以前走南闯北,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闻。”

“哦。”展昭点了点头,却看出落歆夫人有所隐瞒,心说——白耗子,桃花耗子!招蜂引蝶耗子!没见过你这么不本分的耗子!

这时,赵祯换了一身更普通的衣服出来了……赵祯毕竟年轻,样子也斯文,长相与赵普有三分相似,只是没了赵普的狂傲和霸气,而是多了些书卷气。当然了……还有隐隐的一份帝王相。展昭之前一直没注意过,如今一看,当惯了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白少侠大概什么时候能来,很远么?”赵祯问。

“哦,我们去河堤等就行了,从白府驶出来应该不远。”展昭说着,带两人往河堤边走。

赵祯显得心情极好 ,落歆夫人带着一个白纱遮面的帽子。这种天气日光足,开封很多大小姐出门都戴着这样的帽子,因此也不引人注意。

三人尽量避开热闹的街道,来到了河堤前。

由于天气晴好,河上画舫往来如织,远远的,众人就看见一艘白色的画舫往岸边驶过来。船头站着一个白衣人,双手背在身后,正在看着不远处的湖心。白衣随着河上风轻轻翻飞,气定神闲、丰神俊朗……十分的出众。附近无论是岸上湖上,凡是经过他身边之人,无不多看上一眼。

赵祯笑着摇了摇头,问身边展昭,“展护卫,白少侠出入江湖,有没有什么名号,或者有趣的称为。”

“嗯……锦毛鼠?”展昭回答。

“对了。”赵祯不解,“他如此俊美,为何要取名为鼠?”

“哦,是他几个哥哥取的,大概他小时候没那么好看,后来不知道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正了吧。”展昭随口一说,身边落歆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赵祯问她,“为何笑啊?”

“呃……没。”落歆夫人摇了摇头,只是往船上看着。

展昭望了望天,心说这落歆夫人不用那么情不自禁含情脉脉地看白玉堂吧,又看了看赵祯,展昭挺怕他看出什么来吃味儿,以后记恨白玉堂。这一看,就见赵祯站在落歆夫人身边,打量一般观察她的神情,似乎若有所思。

展昭心中打鼓——白耗子,你惨了!叫你风流天下吧,这回皇上看重的女人都让你风流走了,你说怎么办吧。

船到跟前,船上几个白府的家将架了船板连接岸上。白玉堂还带了几个丫鬟在船上,都伸手过来搀落歆夫人。

白玉堂这几个丫鬟展昭都熟悉,和白福还有几个家将一起,一般都是随船跟着白玉堂走南闯北。全部是闵秀秀教出来的,机灵古怪而且功夫不差,见来了两个陌生人,都好奇打量。

展昭也上了船,到了船头白玉堂身边一战,白玉堂递了样东西给他。

“什么?”展昭拿过来看了看,就见是个白瓷罐子,打开一看,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是陷空岛卢大嫂做的梅子干儿,这个不酸,甜甜的,用来磨牙正合适。展昭上次吃了一个说喜欢,白玉堂刚刚回府看到白福从陷空岛带了一大坛子来,就给展昭装了一罐子。

赵祯正在桌边坐着,看到两人情状,微微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心事。

“怎么了?”落歆夫人给赵祯倒茶,边问,“晕船么?”

“哦,不是。”赵祯摇了摇头,道,“朕……我有些为难啊。”

看了看身后几个端茶放果品的丫鬟,赵祯还是决定不透露身份,免得拘束。

“为难什么?”落歆声音绵软体贴,问他,“有什么是落歆能分忧的?”

赵祯眼神示意,落歆看白玉堂,“白少侠自从之前去我那儿走了一趟,我有几个堂妹表姐就都看上他了,想让我说亲。”

落歆夫人微微一愣,想了想,道,“白少侠看起来自在惯了,恐怕不喜那种被拘束的生活。”

“我也是为了这事烦心。”赵祯摇了摇头,“可太……娘催得紧。”说着,压低声音跟她说,“我这次,其实是有意要带他出来游湖,让他见见那几位姑娘,最好是他能看上谁。若是谁都看不上,那也好,省得闹心了,也让那些丫头死心。”

展昭和白玉堂虽然在船头说话,但这两人耳力极佳,因为满腹狐疑,所以对这边加着留意呢,一听到赵祯这样说,白玉堂望天就有些想要下船的冲动。

展昭却是听出了些门道来,不可能啊,小四子缝人就说什么喵喵和白白是一对,连太后前两天还拿这跟他打趣呢,赵祯是个精明人,没理由这样乱点鸳鸯谱啊。展昭想到这里,莫名还觉得赵祯有些棒打鸳鸯的感觉,一想到这鸳鸯是只谁,展护卫立马觉得自己可能晕船了,扶着栏杆直摇头。

白玉堂还纳闷呢,这猫的晕船不是好了么?

赵祯边说,边看落歆夫人的神色,就见她嘴角带笑,眼里却是冷了几分,便也猜了个**不离十——果然,白玉堂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了这落歆了,不过貌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正这时,一旁那丫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这丫头叫喜儿,她也不知道赵祯是皇帝,只是白玉堂说了,客人跟包大人有交情,尊敬对待,所以几个下人都很谨慎。如今一听,喜儿不乐意了,就凑过来说,“唉,这位公子,和我家少爷不熟吧?”

赵祯一愣,看喜儿,点了点头,“的确,不算很熟。”

“哎呀,你可别给我家少爷介绍人啊,少爷该恼了!”喜儿小声说,“我家少爷有心上人了,两人打得火热呢!心里塞满容不下别人的!”

赵祯张了张嘴,落歆夫人也是吃惊,“白少侠有心上人了?谁啊?”

喜儿捂着嘴笑眯眯摇摇头,示意——不能说,一旁一个叫珠儿的胖丫环也凑过来点头,“总之啊,少爷喜欢得不得了就是了!”

赵祯咳嗽了一声,望向船头,就见展昭和白玉堂两人若无其事地趴在船头聊天,只是四只耳朵绯红。

赵祯摇头,果然全天下都知道了,就他俩还犯迷糊。

不过,落歆夫人可不知道,只是盯着白玉堂的背影微微蹙眉——有心上人了?

-------------------【21试探】-------------------

白玉堂和展昭也不能总在船头靠着栏杆闲聊撂下赵祯和落歆夫人不管,最后还是回去陪着坐会儿。

白福挺有眼力见的,过来问众人,“有从陷空岛带来的上好海鲜,厨子也跟来了,要不要做些来吃?”

展昭自然高兴,赵祯也想尝尝鲜,白福就吩咐人去做饭了。

“对了。”赵祯问展昭,“太后的案子怎么样了?找到那黑衣人的线索了么?”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要等玄悲方丈醒来才能详细询问。”

“哦。”赵祯点头,“唉,过几日还有识玉大会,希望不会再有人从中作梗。”

不一会儿,白福就将做好的海鲜陆续拿上来,这是前阵子陷空岛加急送来的,鲜活无比,哪怕是赵祯,也很难吃到这种土产。

尝了白府厨子的手艺后,赵祯赞不绝口。

落歆夫人却似乎对吃海鲜没什么办法,笨手笨脚的,显然是吃不惯。

白玉堂和展昭看在眼里,心中存疑——落歆夫人不是常年跟随画舫四处游历么?怎么不习惯吃水产的样子?

赵祯边吃,边和白玉堂攀谈起来,白玉堂也算个雅客,琴棋书画不能说像公孙那样精通,但也样样都会,天南海北的也能和赵祯扯一会儿。展昭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赵祯像是在查白玉堂的家谱似的,处处都留着试探和玄机。

展昭就纳闷了,赵祯究竟为什么突然对白玉堂那么感兴趣呢?而再看一旁落歆夫人,比赵祯听得还用心。

这样谈久了,白玉堂就略微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本也不健谈,就是觉得赵祯似乎有什么意图,随意配合一下,没多久便不耐烦了。

展昭还真担心白玉堂一下子脾气上来,就不想应付赵祯了。想到这里,忽然记起之前包大人跟他说过,白玉堂的性子,按理来说是根本不屑应付官府中人的,完全是因为不想展昭难做。还说,他展昭的面子,比开封府乃至当今圣上,都要大!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想试一试。见白玉堂明显开始心不在焉了,展昭就拿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展昭也看了看他,眼中有些歉意。只见白玉堂似乎愣了愣,随即脸色明显好转,又耐着性子应付起赵祯来。

展昭低头吃一个螃蟹,耳朵比那螃蟹壳还红——真的啊!那耗子为了自己把脾气收进盒子里了,那个恣意妄为的锦毛鼠啊!

而这一切,赵祯看见了,不着痕迹地轻轻挑起了嘴角,他身边的落歆夫人,当然也看见了。她此时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说她是震惊也好、不悦也好,总之,非常复杂。只是可以看得出,她非常在意,在意得连长久以来坚持的掩饰,都疏忽了。

赵祯端着酒杯暗自叹息,果然这世界上,谁都有弱点!就好比说,赵普的弱点是公孙、白玉堂的弱点是展昭,而这落歆夫人的弱点,目前来看,最明确的就是白玉堂了。

展昭端着酒杯,就看到赵祯眼中似乎有一些算计,但很快又有浅浅的凄凉之色透出来,显得很是落寞。

突然,就听展昭开口问赵祯,“香香最近好像又胖了些,一天比一天可爱。”

赵祯一愣,随即舒心地笑了,“是啊,她是不是长得很像朕?”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的确很像,希望性子不像……女孩儿心机太重,其实也未必是好事。赵祯见到两人的神色,估计他俩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意图,笑着摇头。

落歆夫人显然也恢复了早先的冷静和温顺,将刚刚不小心露出来的锋芒,又掩了回去。

众人又在湖上坐了一会儿,就见岸上有人招手,赵祯微微皱眉——贴身的侍卫!

将船靠岸,一个侍卫跟赵祯耳语了几句,赵祯点头示意知道了,于是转回头对展昭说,“展护卫,陪朕走一趟开封府,玄悲方丈醒了,朕要亲自问他!”

“哦……”展昭站起来,看了看身旁白玉堂,却听赵祯说,“白少侠,麻烦你代朕将落歆送回琴阁去。”

白玉堂愣了愣,就见展昭脸色稍微黑了几分。

落歆此时也忙起身说,“不用了,我能自己回去。”

“那怎么行!”赵祯摇头,“朕不放心,拜托白少侠了!”

白玉堂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再看展昭,就见他眯着眼睛瞥了自己一眼,那样子像是警告——把你那股子风流劲看好了,小心漏出来祸害人!

白玉堂也无奈,不过他倒是知道赵祯的意图,另外,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个落歆夫人,然后忘记了?要怎么样才能套出她的话呢?

展昭闷闷地随赵祯回开封府了,不时地回头,眼看着白玉堂和落歆夫人上了岸,往另一边的琴阁走去。

走到双方彼此都看不见了,赵祯笑了笑,道,“展护卫,去吧。”

展昭一愣,看赵祯,“嗯?”

赵祯笑道,“朕不过给他俩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白少侠应该可以问出些什么来,展护卫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听听。”

“可是……”展昭看了看四周,“皇上一个人去开封府么?”

赵祯笑了,“怎么可能。”

“嗯……”展昭犹豫了一下,追上独自往前走的赵祯,“皇上原来早就怀疑落歆夫人的身份?”

赵祯道,“她是卫公公给我介绍认识的。”

展昭一皱眉,就是那个偷藏珠宝,还暗害庞煜,知道枯井秘密的卫公公?!想到这里,展昭猛地一愣——那卫公公也私藏了很多宝贝,如今一想,那些金饰与之前在山阴村一级法光寺后院水井里头找到的金银朱玉一模一样!都是唐风浓郁的精品。

见展昭摸着下巴出神,赵祯一笑,“想到了么?”

“他们彼此间有关系?”展昭皱眉。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起因是在只是个巧合。”赵祯笑了笑,慢条斯理跟展昭讲述他发现端倪的经过,“香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会闹,正好朕晚上也不怎么爱睡觉,就抱着她到处溜达。那日带着香香一走,就走到了西院人比较少的地方。原本她还在哭,忽然就不哭了,盯着远处一个亮亮的光斑在看。”赵祯摇了摇头,“皇宫中一个人打着灯笼到处走的情况很少见,而且三更半夜的,去西院做什么?”

展昭点头。

“朕让南宫跟着去看看,南宫去了很久之后,回来跟朕说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展昭一笑,“是卫公公拿着灯笼去了西院的枯井边,钻入水井,通过地下水道出了皇宫带外头,与鸭脖店的人联系?”

“哈哈哈……”赵祯朗声笑了起来,伸手拍拍展昭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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