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对是错,这件事情我们都不可宣扬出去。”昭荣世子看着如兰,说道,“还有,这毒可有什么验明的方法?”
“这,请大哥容我想想。”如兰一听要验明的方法当下便有些慌了。因为就在方才如兰探脉的时候,她就已大致猜出了这毒药的名堂,可也就是因为猜出了这毒药的名堂,如兰直到此刻都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告诉大哥,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因为这毒药,可是玫香啊。
玫香是魏家毒谱中最传奇的一味毒药,也是如兰研究最久的毒药,她听养父魏盛说过,这味毒药药性极烈确又难以分辨,只要有心之人每日在膳食里加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量,不出五日毒药便会和服药之人的血液相混合,然后毫无痕迹地去侵害服药之人原本就有疾的腑脏,那么当服药之人出现病痛后只会认为自己是被旧疾所累,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其实是中了剧毒。
为什么要是它呢,如兰猜测这味毒药定是与魏盛口中说过的那位前朝太医魏之道有关,这些毒药也定是魏之道当年被逐之前遗落在都城洛阳的。可那究竟会是谁呢,那位贵妃如今应该早已不在人世,难道会是她的后人。可就算是如此,如果将玫香告诉了大哥,大哥是定会去细查的,那么魏盛,暮云还有如意不都会被下罪了吗,不,不可以,绝对不能那样。
可如果隐瞒了实情又会如何呢?太后是必死无疑了,可那幕后黑手呢?大哥是站在皇后那一边,他如今不知此事,可皇后呢,她会不会知晓一二?不,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萧墙之祸,党争之乱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总有些人狼子野心。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宫里头就会刮起一场腥风血雨,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怕是连想要自私都无法自私的了。
“如兰,想到没。”
“想,想到了。只是步骤有点麻烦,等一会回府了,我写给大哥吧。” 昭荣见如兰的神色有些慌乱,心下不免疑惑,只是刚想问明缘由时,外头的小厮却向内喊道:“世子爷,王府到了。”
昭荣一听府门已到,也不想在轺车上多做停留,于是说道:“也好,先进府吧。”
如兰将方法抄好后就拜辞回了新住的院落。她让婢女带她走最近的小道。
如兰实在太累了,只见她一进房门整个人便立刻摊倒在了锦床上,她也顾不得仪态了,顶着那最后的一口气力屏退了左右侍女后,便衣不解带地任由自己趴伏着,沉沉睡去。
如兰这一觉睡得颇为深沉,直到了第二日午后方过之时才悠悠转醒。
众婢女见郡主已醒,便纷纷忙做起来,梳发的梳发,净面的净面。只不消一刻功夫。如兰便已简单梳洗好了。
“可以了,余下的我自己来,你们就先下去吧。”被她们如此一阵折腾,如兰已是完全清醒,“等等,世子呢,进宫了吗?”
众婢女齐齐被如兰叫住,左右互看了几眼后,一个面容较为清秀的婢女站出来说道:“世子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于是否是进去了宫中,奴婢就不知道了。”
如兰如此一听便已明白了大概,点了点头后就遣了众人出去了。
六月的洛阳骄阳甚烈,这是如兰从未有感受过的。
她想起往年的自己夏至过后都会和妹妹如意结伴去山上瀑布玩耍,都会采着大朵的鲜花在草地上嬉戏。为什么同样是这个节气,那个时候自己就从未感觉过热呢。
想到这,如兰不禁微露苦涩。该是变了吧,从乌泉山到月城,再从月城到洛阳。自己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山间女子,一点一滴,一步步地走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找寻家吗。乌泉山上有她的家,可她的母亲呢,月城也有她的家,可她的父亲呢,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是巧夺天工的九曲游廊,是接天莲碧的映月荷塘,还是仅仅只是雕廊画栋的富丽美宅呢。也许都是却又都不是吧。如兰如此想着,心情也不免沉重起来。
在这个世上唯有她的大哥才是她此刻最最亲近的人了。从乌泉山到洛阳,大哥对她总是那般的好。
或许她终究会和她的大哥一样。寂寞吞噬了纯粹的灵魂,尊贵的血食是最完美的筹码,而华宅美服正是那永远都挣脱不掉的牢笼圈套。
那张验毒的小签只是一个开始吧,此时此刻的如兰已经分不清何为对又何为错了。难道是洛阳闷热的暑气让她失去了判断力吗,也许吧,如兰已是无力再去思考了。
闷热的暑气直到了黄昏时分方渐渐消散,如兰见外头吹起了徐徐凉风便打算出去走走,解解暑气。
“这是什么声音。”如兰正当走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几下绵延绝长的鸣钟之音。好好的怎么鸣起钟来了,如兰听这钟声异常哀鸣,便本能的驻足倾听,“难道这是。”
当如兰反应过来的时候,众婢女,小厮们早已纷纷跪下,北面哭丧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此刻还未到子夜,难道这天就要变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