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舞坊虽然是以表演为主,但目的终究还是为了娱乐客人。
而来青舞阁的达官贵人,许多是冲着青舞坊的某个舞姬来的。所以表演结束后,被叫到的舞姬会陪客人们喝酒,或者表演别的节目助兴。
在将近一个多月前,张国公的孙子张骞来到青舞坊,指名要让灵蝶伺候。但是那个张骞风|流成性、又为人放浪形骸,还未成亲家里就娶了十几房小妾,灵蝶心知他不好伺候,但又得罪不起,所以就设计了画眉。
没想到那个张骞被灵蝶搪塞本就怒火中烧,见着清秀可人的画眉硬是霸王硬上弓,糟蹋了画眉。
那时莫大娘和青萝因为有事外出,回来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画眉在诉说当时的经过时,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声音中带着耻辱的恨意,眼下两片乌青,一看便知许久未能成眠了。
纪召奴给画眉服了安神的药丸,等她睡着后,便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青萝摸着泪,在一旁默默哭泣,为画眉的不公的遭遇,为她们无可奈何的人生。
阖上门扉的那一刻,纪召奴一双水眸抖动着波澜的怒意,语气森冷如地狱讨债的恶鬼。
“灵蝶,我一定要你好看!”
听出纪召奴话中的意思,青萝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
“召奴,画眉的事的确是灵蝶不对,但是我相信上天也一定会让她为此付出代价的。”
“你我只需尽心尽力的帮助画眉,度过这道磨难。但我不希望你因为画眉去报复灵蝶,因为,弄不好会连累你自己。”
灵蝶之所以跋扈,是因为她在青衣阁有难以撼动的地位。即便是莫大娘,知道了画眉的事情,却依旧没能把灵蝶怎么样,只是在口头上警告一番。
所以,青萝不希望纪召奴因此冒险。
注视着青萝深切的模样,纪召奴依旧眼眶微红,脸色却极为郑重的道:
“青萝姐姐,将希望寄托于天是最不可靠的。贞洁,对女子来说这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凭什么灵蝶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
“灵蝶在画眉身上做了罪不可赦的恶事,是她将画眉的人生推向了地狱。既然上天不收她,我就替画眉讨回公道,以牙还牙,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完,纪召奴紧紧拥住青萝。
“我心意已决,希望青萝姐姐不要阻止我。”
被纪召奴身上那股坚定所震动,青萝的心往下沉了沉,破釜沉舟的道:
“好,如果需要帮助,随时找我。”
这便是已经认同了她的作为。
纪召奴展颜一笑,将青萝拥得更紧。
“谢谢青萝姐姐!”
与青萝分别后,纪召奴便直奔南宫烨所在的朗星阁,并不是为告状,而是表明自己想继续留在青舞坊的愿望。而南宫烨没有问清缘由便直接答应了。
于是这几日,纪召奴便一直与画眉同吃同睡,一来是为了陪画眉说话,避免她自己一人胡思乱想,二来是默默等待着时机。
因为就像青萝姐姐说的,灵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她在青舞坊的地位却是摆在那里,为了不让南宫烨察觉事情是她做的,所以她必须小心再小心。
她这样谨慎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身边的画眉和青萝不受到波及。因为上次惩罚的事情,她已经摸清了南宫烨的心思,他很会捡人的软肋进行攻击。
夜晚点燃烛火,纪召奴将一块温热浸水的帕子递到画眉手中,看着画眉这几日越来越好的脸色,心中委实松了一口气。
看前几日的光景,画眉几乎形销骨立,瘦脱了形,这几日明显好了许多,至少去了那一层死气。
接过纪召奴递过来的热毛巾,画眉觉得心中暖暖的,目光感激的注视着纪召奴道,话语之中透着一股凄凉:
“谢谢你召奴,如果不是你,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成了成了一赔黄土了。”
纪召奴不免心惊,佯装嗔怒的瞪着画眉道:
“呸呸,不要胡说!有我纪神医在,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啊!”
画眉被纪召奴横眉瞪眼的模样逗笑了,脸上绽出一丝虚弱的笑花。
“召奴,你知道吗?自从我姐姐走后,我一直强颜欢笑,心中彷徨,但是自从遇到了你,我却渐渐改变了。”
“你孤身一人,却从不自哀自怜,坚强果敢,毫不畏惧,我很羡慕你,所以一开始便很想亲近你。没想到我们果真成为了好姐妹,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看着画眉眼中闪动着的亮光,纪召奴心头一热,很是感动。
坐在床边拉着画眉的手道:
“其实,我也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坚强。人都有脆弱的地方,我只是习惯性的把我脆弱的地方都包裹起来,不被人看到而已。”
因为自从爹娘死后,她便由一个无知少女迅速成为一个复仇者。
她心中明白,无论是她是喜是悲,如今都已经没有人会在乎。而她,没有了可以撒娇的对象,那些脆弱没有人会怜惜,反而会成为别人击毙自己的弱点。
“但我也何尝幸运,遇到了你和青萝姐姐。你们真情实意的对我,甚至帮我分担责罚却无怨无悔。如果问我现在最害怕失去什么,那就是青萝姐姐和你与我之间的情意。”
因为喜儿的背叛,让她很是寒心,所以青萝和画眉在她心中就显得尤为珍贵。
也因此,灵蝶对画眉的所作所为,让她有切肤之痛,且难以忍受!
画眉感动,泪水再次涌出眼眶,接着又充满恨意的道:
“召奴你知道吗?现在我恨不得立刻杀了灵蝶!”
“我姐姐的死与灵蝶脱不了干系,因为当时我姐姐与她同为青舞坊的台柱,她嫉妒我姐姐的舞技比她好,频频设计过我姐姐许多次,但都没有成功。”
“但是,姐姐错在与人相爱,灵蝶以此威逼姐姐,为了保住那人性命,姐姐悬梁自尽···”
说到这里,画眉已经泣不成声。
“我本想安身立命放下仇恨,但是灵蝶却不肯放过我。”
“召奴,我想报仇!但是我更不想你以身涉险!”
因为她已经听青萝说了,她不想因为自己再搭上自己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