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格子无甚稀奇，只因落了锁才叫人侧目。顾玲珑从袖口掏出一枚银针，对准那锁扣摆弄，“哒”，一声脆响，锁扣被弹开。
小格子里头摆着一个白玉小瓶，顾玲珑抽出瓶盖一闻，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原来如此，顾玲珑心中冷笑。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顾玲珑急忙将小格子锁好，将一切物归原主，而后迅速地掠上了房梁。
“岂有此理！”李慵从门口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几分微恼。
一名副将跟在他的身后，闻言附和道：“安王殿下在朱雀营受了伤，传扬出去陛下必然要怪罪。好在伤势不深，否则只怕朱雀营上下都要遭罪了。”
李慵背对着副将，副将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而悬在房梁之上的顾玲珑，却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的表情。
李慵面色阴沉，在听闻墨元湛只是受轻伤的时候，面上更是浮现出了狰狞之色。
看来，这位副总兵对墨元湛可是怨念深沉。
李慵摆了摆手，“驯马场的那些马夫护卫不力，每人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副将领命退了出去，李慵独自走到了公文桌后，端坐在了椅子上。他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末了忽而阴沉自语，“又是那个云锦，屡次三番坏我好事。”
李慵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当初就该斩草除根，不该让那个云锦活下来！
他从最末格的抽屉中掏出了那个小格子，拿在手心细瞧，忽然，李慵面色一变！他急忙小格子上的锁扣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李慵面色煞白！惊喝道：“来人！来人！”
卫兵慌慌忙忙地走了进来，就听得李慵劈头问道：“刚才是谁进来了？！”
卫兵一直守在营房门口，何曾见有人进来过？李慵却是不信，他猛地将砚台砸到了卫兵脚下：“胡说八道！定是有人进来了！都给我下去查，若是查不到，本副总拿你们是问！”
副总兵大人面色说变就变，何其可怖，卫兵惊恐地跪倒在了地上，惶恐求饶。
在副总兵营帐乱做一团的时候，顾玲珑趁机从房梁上掠了出去。她身形极快，并无任何人发现。
总兵营帐前，军医煎好了药，顾玲珑走上前去，将药接过去，亲自送进去。
营帐内悄无声息，墨元湛正靠在墙上闭目休憩，他受伤的那条腿搭在榻上，上头的绷带很是刺目。
顾玲珑方才走到他面前，墨元湛便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他温声道。
墨元湛面色微微发白，却并未表露出痛楚的神色，他一双星目清亮得不可思议，正含笑地望着顾玲珑。
“殿下，喝药了。”顾玲珑将药汁吹了吹，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无毒之后才递到了墨元湛面前。
墨元湛看着她的动作，微奇：“这药味道如何？”
“苦。”顾玲珑诚实地回道。
墨元湛笑了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那味道果如顾玲珑所说一样苦不堪言。
喝完药之后，墨元湛又靠在了墙上，“结果如何？”
顾玲珑离开约莫一个时辰，想来是已经追查到了什么。
顾玲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殿下觉得李慵这个人如何？”
若是墨元湛深信李慵，只怕顾玲珑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更会误认为顾玲珑蓄意陷害副总兵大人，这对她可是大大不利。她必须摸清楚他的想法，再有所行动。
听到她提起李慵，墨元湛有些意外，他道：“李慵其人有上进心，做事勤恳，论起军功资历，实在我之上。”
这就是了，军功资历都在墨元湛之上，却屈居在一个副总兵之位，想来是心怀不满。
顾玲珑从袖口掏出白玉小瓶，摆在墨元湛眼前：“这是我在李大人的营帐内找到的。这药名为‘浊粉’，产自西域。此药粉抹在任何动物的身上，都能令其发狂失智，最终癫狂致死。这药极为难求，寻常人家根本得不到，想来李大人是花费了一番苦心。”
话已至此，墨元湛哪里还能听不明白？他眉头狠狠一蹙，“李慵，竟是李慵？”
顾玲珑半跪在地，字句峥峥道：“小人不敢妄言，这药确实是从李大人那里找出，小人愿以性命发誓。”
眼见顾玲珑面色郑重，墨元湛心口一点一点地下沉。今日若不是顾玲珑及时出现，只怕墨元湛会被那疯马践踏而死也未可知。
那李慵在事后既然还似无事一般，到他面前嘘寒问暖，当真两面三刀，歹毒至极。
墨元湛紧了紧十指：“我素与李慵无恶交，他因何要害我？”
顾玲珑微微叹息：“殿下，世人所求无非一个‘利’字，您触碰了他的利益，他自然要除之而后快。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殿下还是太仁善了。”
有时候一味委曲求全，也是一种懦弱。
墨元湛拿起那玉瓶，在手中捏紧，“本王倒忘记，李慵除了是朱雀营副总兵，还是窦尚书的得意门生，从前本王倒是小瞧了他。”
难怪李慵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有窦尚书在背后撑腰。那那日要拉她在校场斩首示众，也是奉了这窦尚书的旨意？
窦尚书是么，顾玲珑倒是想会他一会。
“去把李慵带过来。”墨元湛声音转冷，想来是要对李慵论罪。
“慢。”顾玲珑打断墨元湛。
在墨元湛疑问的视线中，她沉声道：“李慵已经知晓玉瓶被盗，从即日起，他就会疑神疑鬼。见到殿下自然也会胆战心惊愈发小心翼翼。从此他不敢不遵从于殿下，因为他不知道，殿下是否已经掌握了他的罪证。殿下握住了他的把柄，等于扼住了他的命脉。”
顾玲珑一番话说完，墨元湛的眸色逐渐发亮，“你说得不错。云锦，好在本王身边还有你。”
墨元湛眼中带着几分惊喜，像是看见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宝藏一般。
并非她智谋无双，是他墨元湛心思太过纯正，看不懂世间阴暗！顾玲珑暗自腹诽——